1967年,倫敦。
點點細雨從陰霾的天空飄落而下,身着揹帶短褲、及膝長襪的報童揮揚着手裏的報紙踏過地上的水窪一邊喊着號外,一邊跑過去。十七歲的緹茜·伊笛小心地側過身去,不讓濺起的泥水落在自己的裙襬上。
她走過一家成衣店的櫥窗,裏面泛着柔和燈光的窗子,映出了她的身影,纖細高挑的身形,幾乎接近銀色的淺金長髮,細嫩的皮膚以及精緻的五官。她胸前佩戴的一枚鑲嵌着紅色寶石的項鍊,更襯托出她的白皙。緹茜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緹茜·伊笛自家經營着一家花店。父親早逝的她一直與母親生活在一起。母親身體虛弱,於是她自然地成爲了花店重要的經營者。花店的收入雖然微薄,但是依靠着她努力地工作以及母親擁有的積蓄,她們過着簡樸而寧靜的生活。
她整理了一下手中大把的粉紅薔薇。今天早晨母親的身體不適,一直沒有甚麼精神,她便自告奮勇地要替母親送花給一個老客戶的家裏——這家客戶之前一直是母親去送的。
這個客戶,每個月都會從花店裏訂一束花,每次都是一束粉色的薔薇。緹茜不由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具有如此浪漫的心思。之前母親一直不讓去,這次她終於可以一睹真面目了。她正想着,沒有注意眼前畫廊裏突然匆匆走出的男士。等她發現時,她已經來不及躲避,就這樣一下子撞在那位紳士的身上。
就要跌倒的時候,她就只記得,一定要好好保護那束花,所以她幾乎不去在意自己就要摔倒在泥濘的路上的尷尬境地,所幸那位男士反應非常快,一伸手,就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謝謝您。”緹茜連忙躬身對他道謝,視線卻不由被他手上一枚古典的戒指所吸引了。暗色的金質戒體彷彿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精細的雕工牢牢地託着一顆猶如鮮血一般深邃的紅寶石。緹茜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那寶石與自己胸前所佩戴的鍊墜很相像。
而緹茜的鏈綴當然不是紅寶石,如果有這麼大一塊,她和母親早就可以擺脫了清貧的生活。
母親說它獨一無二,因此是無價之寶。緹茜卻想,這或許僅僅是對母親而言吧。
她將思緒拉了回來,好奇地看向扶住他的人,卻驟然發現那個人也在看她胸前的墜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那個人便也抬起頭來,表情又恢復了正常,臉上展露出一副謙和溫柔的微笑,“沒關係。”
那一刻,緹茜對他的印象好極了。她覺得這名男子就像是冬日裏的太陽,淡淡的、溫溫的,卻保持着令人舒適的距離。但很快,她覺得自己這樣盯着他看太失禮了,於是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想要趕快跑路。就在這時,那名年輕的男子又開口了,“您要去哪裏?現在還下着雨,我的車子就在那邊,請讓我送您一程好嗎?”
緹茜抬頭,他謙和有禮地指指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車子。緹茜隱隱看到有司機在裏面,心想眼前的這位果然是位有錢的先生,難怪氣質出衆。在他誠摯的邀請下,緹茜痛快地答應了,“那就拜託了。我要去諾丁山區,23號。”
他一愣,側身,讓開通向車子的路,待緹茜先行。“諾丁山區23號,那是莫迪埃特侯爵在城中的臨時宅邸,你是侯爵的客人。”
緹茜紅了臉,連忙搖搖頭。原來那是侯爵的宅邸,原來她家的老客戶是莫迪埃特家族的人!誰不知道這位侯爵一直是皇室面前的紅人,誰不知道侯爵夫人是大英帝國的公主,誰不知道侯爵在戰爭時期暗地支持英國政府大筆資金。不過,誰也沒說是侯爵家族的人訂花,說不定是哪個管家或者是傭人呢。
她隨着男子坐進車裏,揚揚手裏嬌嫩欲滴的粉色薔薇,“我只是給那個地址送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