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是侯府的粗使丫鬟,卻被沈淮序看上眼抬成妾室。上轎那天,她跪在雪地裏,用剪子剪斷了三千青絲。一向驕奢紈絝的沈淮序涼薄地扯了笑道:“削髮爲尼?我倒要看看你滾出侯府後,是怎麼爬着回來,求我讓你進門的。”之後侯府遭難,流螢僥倖逃過一劫。沈淮序放了她一條“生路”。她就從屍山血海裏將他扒拉出來,在大雪封山的冷夜裏,拽起命運的拉繩,拖着他一步步地逃出生天。
暗夜裏一聲驚雷,千重雨瓢潑地砸下來。
正是掌燈時分,朔風凜凜地吹動着廊下的門燈,幢幢暗影在風雨裏飄搖。
流螢刷完恭桶,撐着一柄破紙傘回到下人院裏,就聽管事的婆子扯着嗓門罵道:
“一個個地都死哪去了,連個人影都找不着。”
管事婆子偏頭看見了流螢,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還愣着做甚麼,四少爺要沐浴,還不快點抬水去!”
“奴婢這就去抬水。”
流螢恭謹地回了話,等管事婆子出門後,她才起身瞧了眼這雨聲淋漓的院落。
敞開的後罩房裏空落落地沒個人影,那些粗使婆子八成又去打葉子牌了。
她是最下等的粗使丫鬟,按規矩不能進出少爺的院落。
奈何眼下無人當差,這一趟不去也得去。
流螢進到燒水房,盛了滿滿一桶熱水,雙手擡出了門檻。
她走過抄手遊廊,經垂花門出到前院,繞進屋裏時見大丫鬟不在,索性抬了水直往淨室裏去。
窗欞外暴雨肆虐,狂風裹挾着冷意吹熄了案上的燭火。
屋內驟然暗下去,流螢跨過門檻時被絆了腳,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一併帶倒了半桶水,地上攤開了一片溼濘。
一雙烏皮皁靴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