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將軍府的賞花宴定在了下月初五。
流螢找管家幫忙,在別院的空地上挖了個土窖。
她將盆栽花卉分批移入窖內,在四角放置炭火,又添置了大小不一的水盆,而後覆上稻草簾子,再在土窖的周圍燒上乾柴,以此來提升整個窖內的溫度。
而後不時地進出土窖,微調着溫溼度,察看枝條的抽芽長勢,並依次將花卉移到花房見光。
如此往復十天。
起初周大娘子還不信她的種花手藝。
直到看見盆栽芍藥長出了成簇的花苞,她纔不得不歎服:
“流螢,你種花的手藝如此了得,這本事跟誰學的?”
“我娘。”
流螢正在修剪花枝,聞言看了周大娘子一眼,復又低頭往盆裏澆上了肥水。
周大娘子只恨之前沒細細地瞧過她的“土窖催花術”,有心學道:
“正好角落裏還放着幾株牡丹,你過去瞧瞧,看能不能催出花來。”
流螢起身跟了周大娘子過去。
牡丹堆落在牆角的棄磚上,全都落了灰,初看之下,辨不出是何種品相。
流螢扒開盆栽裏的覆雪,刨出了一塊塊硬結的土疙瘩,又剪下枝上的花骨朵,一瓣瓣地碾開,而後驚異地發現:
“這是......千葉白花的牡丹!”
周大娘子滿意地點了頭,她壓根不指望流螢能催出花來,只想探一探土窖催花的法子,以便偷學到手,於是鼓動她說:
“四少爺豪擲百兩銀子搶回來的玉樓春,擱這裏放置了兩年,就是開不出花,你本事如此了得,趁着賞花宴在即,要不將這些牡丹搬進土窖,趕緊爲夫人催一波花出來?”
流螢自有章法地說,“盆栽不用移入土窖,稍加施肥就能長出花來。”
周大娘子見她如此不識趣,拉長了臉道:
“牡丹不催怎麼能開花?”
“這款玉樓春耐寒,不用催就能長出花來。”
流螢這話狠狠地甩了周大娘子的臉面,堵得她無話可說。
眼角餘光瞥見邊角的一株無名綠植,五蒂並於一簇,她難掩激動地看了過去:
“這是——”
“四少爺在外面比闊,不知從何人手裏贏回來的不知名小花,一直扔在這裏喫灰。”
周大娘子黑着臉不欲搭理她,甩下一句話便走,“你在這裏好好地收拾,我進花房看看。”
流螢全副心思都在這株連蒂花上,渾然沒在意周大娘子的變臉,反倒是那人走了,她還覺得頗爲鬆快。
她撫摸着葉上的脈絡,沒認錯的話,這株“無名花”,應該就是瑤娘口中色冠羣芳的“瘴川花”。
崔嬤嬤揣着水袋推門而入,掀起簾子,瞧見流螢盤腿坐在炕上,手裏拿着木杵,不知在陶罐裏鼓搗些甚麼。
她拄着柴火棍步步蹣跚地走到炕頭,撥亮了燈芯,叨叨地念了她兩句:
“三更天裏不睡覺,捧着個陶罐在那裏杵杵杵,屋裏這麼暗,看瞎了眼怎麼辦?”
“嬤嬤,我在搗油餅。”
流螢停了手裏的活計,細細地和她說着:
“你別小看了這油餅,碾碎後摻水,調成糊狀慢慢發酵,腐熟後再兌上草木灰,就是催花的上等肥料。”
崔嬤嬤攏了攏懷裏的水袋,嘴上不依地道:“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睡醒了再幹也不遲。”
“搞砸了賞花宴事小,耽誤了夫人給四少爺選親事大。”
流螢回絕了她的好意,復又低頭“邦邦邦”地將油餅搗成了渣渣。
“嬤嬤,身爲四少爺院裏的丫鬟,讓百花爭相爲四少爺競放,那是奴婢的本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是甚麼鬼主意。”
崔嬤嬤戳了戳流螢的額頭,“你巴不得少夫人早點進門,好逼着四少爺遣散了院裏的那些鶯鶯燕燕,一併將你發配回去洗恭桶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