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昱辭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他在門口確認了幾遍自己身上沒有問題才匆匆進去，看見坐在地上靠着牀睡着的簡言安他心裏一緊，大步上前將人抱起。

“安安，怎麼坐在地上就睡着了呢？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是不是氣我昨天沒趕回來，我昨天是因爲去拿這個纔沒趕回來，寶貝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滿眼擔憂，輕聲細語哄着，從包裏拿出一個平安鎖。

簡言安目光一凝，顫抖着手接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是，這是……”

“這是媽媽的陪嫁，我昨天就是爲了它才離開的，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這是她媽媽所珍惜的陪嫁，當年傅昱辭公司出了事，媽媽忍痛賣掉換了資金幫他渡過了難關，後來想要找回卻不見蹤影。

簡言安不自覺落淚，想要質問他的心也達到頂端，卻在抬頭看見他衣領下那一抹淺紅時歇了心思。

何必呢？

這段感情早在四年前已變了質，他早已違背當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

“寶貝別哭了，今天是媽媽的忌日，現在就開始哭，一會到了墓地還怎麼辦？”

他爲她擦拭着眼淚，知道她情緒低落便幫她處理好一切，穿衣穿鞋都親自動手。

墓地。

簡言安正在爲爸媽點燃香燭，傅昱辭突然打來電話，她看向墓地大門處走來走去的男人，沉默地接通。

“安安，公司出了點急事，我必須回去一趟，遲點就來接你。”

又是這個藉口，他到底覺得她有多傻，纔會連藉口都不換一個。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傅昱辭不停地催促着，直到聽到對面傳來低低的嗯，他才鬆了一口氣。

望着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心瞬間空了，過往的甜蜜回憶此時化作尖銳的刀，一次次刺痛着她。

簡言安跪在媽媽的照片前哭得不能自已，因爲一個女人，他甚至不進來祭拜就着急離開。

當初那場車禍，如果不是媽媽及時推開他，恐怕躺在這裏的人就變成他了。

因爲這件事，爸爸面對不了傅昱辭，哪怕知道是意外，哪怕知道這是媽媽的選擇，可他還是接受不了。

於是留下她，自己回了老家。

爲了傅昱辭，她失去了自己的媽媽，爲了他，她未能在爸爸膝下承歡，爲了他，她待在這座沒有親人的城市。

夜色降臨，承諾過來接她的人遲遲不見身影，簡言安平靜地翻看蘇梨夢發來的照片。

原來是因爲兒子發低燒才這麼着急啊。

【你以爲阿辭只是爲了兒子來的嗎？原本他可是很猶豫來不來的，可是我一說給他安排了一場新花樣，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哪怕今天是你父母的忌日】

圖片裏蘇梨夢被綁在鐵架上，身穿小貓服，眉眼間的嫵媚攝人心神。

還附帶一段錄音，簡言安閉上眼，強撐起一抹笑，凍僵的手指輕觸屏幕。

“哥哥，我、我不行了，太大了喫不下。”

“好夢夢，你弄出新花樣不就是想我這麼疼你嗎？喫不下也得給我喫。”

錄音重複播放，直到手機沒電，簡言安跌坐在地冷得渾身都沒了知覺，可爲甚麼心裏那麼疼，疼痛難忍，心如刀絞。

郊區晚上沒車，周圍還隱有狼叫，她不敢掉以輕心，拖着痠軟的身體在大雨裏艱難前行往市區走去。

這樣大的雨，像極了傅昱辭從玉鐲穿越而來那晚的雨，他滿身鮮血，忍着蝕骨的疼痛向她表白。

他說，安安，我終於來到你身邊了，我終於有資格陪着你了。

沒人知道她當時有多震撼，原來除去父母，真的會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爲她拋卻一切，只求一個和她相守一世的機會。

那晚之後，她們正式確定了關係。

簡言安帶着他慢慢了解這個對他而言陌生的世界，帶着他一步一步走進她的世界。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相機的傅昱辭有多激動，他抱着她，欣喜若狂，“有了這個東西，我就可以記錄下你的可愛，你的嬌氣，你的勇敢，你的自信，還有你生氣的樣子。”

“等我老了以後，我要把這些照片的故事一遍遍講給我們的孩子、孫子、曾孫……”

那時的他，眼裏全是她，全是對她的愛。

劇烈的痛感突然襲來，簡言安蹲下身抱着腦袋，疼痛讓她止不住地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抬起頭。

腦海裏的記憶正在被一點點抽走。

他說了甚麼？

簡言安好像不記得了，連那時的場景也開始模糊起來。

已經開始失去記憶了嗎？

失去也好，從此了無牽掛，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