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夏末了,老天爺像是開了眼不肯合上,雨是一天接一天的下,天就沒放過晴,偶爾看天想放放亮,可是就那麼一會,就又陰沉了下來,還是接着往下下。
屋裏一絲風也沒有,一家五口就這樣默不作聲地坐在東屋,範大有往菸袋鍋裏填滿了菸絲,遞給椅子上坐着的範老漢:“爹,這雨下到啥時候是個頭呀?”
範老漢接過兒子的菸袋鍋放在嘴上,一邊伸手往兜裏摸索着掏火一邊生氣的說:“逑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攔得住。”
範老漢咳嗽了一聲又接着說:“好在地裏的麥子都收回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收回來打不出粒也沒用。”
範大有聽着爹的話,看着屋裏垛着的麥子嘆氣。
麥子是冒雨收回來的,好在只是淋溼了一部分,本想天放晴了拿出去曬曬,可自從收回來那天,天就沒放過晴,就放在屋裏這麼剁着,每天,他都要去擺弄好幾遍。
家裏一共三間房,東屋爹孃住,中間一間是堂屋兼廚房,西屋是他和女人、孩子。現在家裏除了炕上,到處都是麥子,走路都要掂着腳,生怕踩着麥穗。
和村裏的其他人家比,他家還是好的。有的家,麥子在地裏被雨水澆了個透透,加上天熱,麥穗都發出小嫩芽了,明年的麥種恐怕都留不出來了。
範老漢還在那打火鐮,他猛地打了幾下還是沒打着,氣得他一把菸袋鍋摔在桌子上,菸袋鍋子裏沒點着的菸絲撒的到處是。他氣鼓鼓的說:“這雨下的,連袋煙都點不着。”一邊說一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爹,點不着就別抽了,你咳嗽那老毛病,還是少抽點吧。”說話的是範老漢的女人範齊氏,她正坐在炕上和兒媳婦範劉氏用手搓麥穗。麥子是幹不了了,磨不成面,做不成乾糧,可搓點麥穗給小孫子解解饞也好。
範老漢聽到女人的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站起來一邊咳嗽一邊說:“你個老孃們家家的懂個屁,抽袋你也嘮叨,這天,不抽菸,你倒是找點活給我幹呀,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
範齊氏看了一眼男人,又低下了頭,不作聲響,她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男人嘛,罵兩句,就罵兩句吧,再說她已經習慣了。
範老漢看一家人都默不作聲,也不好繼續罵,揹着手出了東屋,來到堂屋的門口,門是開着的,外面只有這不大不小的雨在“嘩嘩”的下着。
他站了一會,又走回東屋對裏面說:“有他娘,跟我到地裏去看看苞米,這天再不排排水,估計這苞米也完了。”範齊氏聽到男人的話,忙放下手裏的麥穗,急着要下地。
範大有從地上給娘拿着鞋,看了一眼爹說:“爹,我去吧,娘在家歇着吧,天不好,她小腳走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