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江城市中心的高樓平層。

溫瑜看着風姨牽着盛屹初去洗澡，叮囑了句：“風姨，他傍晚咳嗽了幾聲，你水記得放熱些。”

風姨應了聲。

盛司珩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仰頭灌下，喉結微動，他聽到身後溫瑜試探的聲音：“司珩，聽說盛爺爺給你找了結婚對象，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盛司珩就冷漠地打斷她的話：“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他不知道想到了甚麼，冷硬的下頷線繃緊，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緩緩地收緊了握着酒杯的手。

溫瑜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嚇了一跳，她眼裏霧氣瀰漫，欲言又止：“司珩，人死……”

“好了。”盛司珩放下高腳杯，聲音沉冷。

他轉過頭，看到她的時候，對她似是還有幾分溫柔，緩和了語氣說：“很晚了，你該回去了，小瑜。”

盛司珩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她了，他的小月亮。

他夢到她從來都是佈滿鮮血的噩夢，他其實甚麼都沒有看到，但旁人的只言碎語卻足以鮮活地在他腦海中組成了刺目的畫面。

蒼白瘦弱的女人躺在了血泊之中，額頭上鮮血淋漓，臉上血色全無，寫滿了驚惶和絕望，她白皙的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凸起的肚子，顫抖着，疼得蜷縮了起來，她在哀求着，聲音低到幾乎聽不到：“救救我……我懷着孩子，救救我……”

畫面驟轉，就只剩下了冰冷的一張白布蓋住了的屍體。

再也沒有她了。

盛司珩猛地睜開了眼，他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後背已被冷汗浸溼，攥緊的手背上青筋起伏。

臥室裏靜悄悄的，半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眼角卻有一滴溼潤的淚水滑落，沒入了枕頭之中。

他繃緊脣線，過了會，打開了燈，下牀，走到保險櫃旁邊，打了開來，取出了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第一頁，寫着略顯圓潤的可愛字體。

“要和阿珩相守一生呀。”

盛司珩眼角微紅，手上的力道越發的重，隱忍着情緒。

她死了，甚麼都沒有了。

*

第二天，盛司珩又接到了老宅的電話，老管家低聲道：“小少爺，老爺子今天說想見你和小小少爺，醫生說他現在難得精神，您看看……”

盛司珩下班後，就讓人去接了盛屹初，然後直接開車回了老宅。

老管家等候在一旁，看着從車上下來的父子倆，笑得慈祥：“小少爺，小小少爺。”

盛司珩情緒不怎麼好，他抬眸往二樓窗戶的位置看了眼，眸色沉沉：“她在？”

雖然沒有明說是誰，但是老管家一下就明白了：“是，老爺很依賴沈小姐。”

盛司珩湛黑的眼底冷意浮沉。

盛司珩帶着盛屹初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恰好聽到裏面溫柔的女聲，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安撫：“會的，爺爺，我會做一個好媽媽的。”

盛司珩面無表情，繃緊了下頷線，薄脣抿成沒有弧度的直線。

盛屹初卻忽然抬頭，看着他，問道：“爸爸，你要再婚了嗎？”他明顯是不高興了，抿着脣，“我只要我的媽媽。”

盛司珩鬆了鬆領帶，沒說話，推門進去。

盛老爺子精神像是好多了，跟個老小孩一樣，看到盛屹初就笑：“初初，來太爺爺這兒……初初，你看這是繁星阿姨，她做你的媽媽好不好？”

這是沈繁星第一次真正見到盛屹初。

在阿婆告訴她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在這世上，居然還有和她血脈相連的人，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她四年前在鎮上醒來後，很多事情就在記憶中變得模糊而混亂，醫生在一旁跟阿婆交待着產後注意事項，看到她醒來後，阿婆就紅着眼睛一邊哭一邊罵她：“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懷孕了也不跟阿婆說，你在外面受苦了，孩子的爸爸是誰？……囡囡，孩子……孩子沒有保住。”

她不記得了，茫茫然地繼續着生活，直到阿婆去世前，才告訴她，她生下的那個孩子被盛家抱走了，別的甚麼也沒跟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