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小廝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很是尷尬地道：“王爺他......每日裏都在研究墨寶......”
那就是亂塗亂畫了。也對，這樣才符合一個傻子的言行舉止。
說着，小廝便引了章闕歌到書房外頭。
書房內一片寂靜，小廝正要通傳，卻被章闕歌揚手製止了。
她輕輕地就要推開書房的門，竟發現被北涼王從內裏反鎖！
“開開門，王爺。”悄悄摸進去打探一番的計劃是破產了，定了定神，章闕歌無奈道。
過了片刻，裏頭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道：“你是不是來偷我畫的小馬？”
“不偷不偷，我呀，是來陪你畫小馬的。”章闕歌笑了笑，用哄勸孩子的語氣柔聲道。
於是書房的門這才被打開，北涼王蕪雜着凌亂髮絲，探出腦袋道：“那你快進來，不要叫別人發現了。”
“哎。”章闕歌音聆言遵，閃身便從門縫裏鑽了進去，順便把大門重新反鎖好。
她不着痕跡地打量着書房內，應是每日都有小廝丫鬟進來灑掃，看着很是乾淨整潔。
只有小葉紫檀的桌上被人凌亂地刻了痕跡，烏烏遭遭地畫滿了墨汁。宣紙被隨意地擺放着，散亂無比。
“王爺，您知不知道？”章闕歌往旁側的貴妃椅上老神在在地坐下，檀口微張，“王爺您透着門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真像小奶狗。”
北涼王身形一個趔趄，眼裏不由得漫過一絲慍怒。
還有稍縱即逝的思索。
章闕歌敏銳地捕捉到了，心中便更是十拿九穩，一個癡傻多年的愚者，怎麼會有思索這種情緒出現呢？
於是她便勾了勾脣角，自信的感覺充溢了胸腔，好似前世那叱吒商界的精英又回來了一般。
“王爺處心積慮，無非是想在皇權的夾縫中生存罷了。但是您越是這般謹小慎微，便越是發現皇家人情淡薄。”章闕歌從桌上拎了一盞半涼的茶，啜了一口，道。
北涼王背對着她，好似在觀察花盆內的爬蟲，並不搭理。
章闕歌微微一笑，說道：“於是您便滋生野心，更想爲您的生母復仇。”
說到這裏，北涼王終是有了反應，瘦削的脊背微微一顫。
“可惜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他的心機手段定是不亞於您的。他不信您當真癡傻愚鈍，便請皇上賜了您一位侍妾，若是我所料不錯，那侍妾便是太子安插在您身邊的一枚棋子吧。”章闕歌言隨心動，輕靈的聲線格外迷人。
北涼王微側過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糊了明紙的窗棱，遮天蔽日的陰影便蓋在了這間書房內。
氣氛陡然壓抑起來。
要說一點都不緊張，章闕歌是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的。
她清晰可見地看見了北涼王眼中的S意，更知道，假如她不能陳述自己的價值叫他心動，今日她大概率就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只是章闕歌爲人最愛激流勇進，越是看着不可能，她越是愛挑戰出個絕處逢生。
“王爺，我說這些並不是對您有甚麼惡意，您看我一介弱女子，以後和您的命運便牽絆相承了。您昨日救我，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便也想報恩啊。”章闕歌抿脣一笑，眼尾勾出一道弧度來，像極了在叢林漫步的白狐。
北涼王一言不發，好似一尊雕像一般站着，氣氛卻絲毫不因紅顏貌美而有所回暖。
“您想強盛起來，最需要的便是支持。支持分兩種，權貴的支持是支持，而如何獲得權貴的支持......便是另一種更爲亟需的支持了。”章闕歌循循道來，並不勾他胃口，直截了當地道，“銀子。”
現代生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在古代未必就不好使。
甚至經濟不夠發達的時候，錢更爲重要。
作爲一個大遼都知道失去了地位的王爺，北涼王無疑是需要大筆銀兩來完成自己的宏圖偉業的。
而爲商之道，便是章闕歌最爲擅長之道。
見北涼王還是不肯說話，章闕歌又道：“您不信我，這很正常。畢竟咱倆認識不多時，只是我之長處是您最需要之處，您爲何不讓我試試？若是我有所異動，您S了我也不遲啊。”
說罷，她緊緊地盯着北涼王。
成敗在此一舉。
北涼王陡然“哈”地笑出聲來，他伸手從凌亂的桌上抓起一本冊子，作勢就要往章闕歌的身上丟。
章闕歌視力極好，一眼便看見那上面寫了大大的“賬冊”二字，美眸頓時明豔起來。
他卻不丟，而是直直地伸着手臂。
他叫章闕歌自己來拿。
章闕歌快步走上前去，把賬冊從北涼王的手中接過。
她與北涼王那雙黑眸對視了一眼，便險些心神顫動。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蘊含了無與倫比的美麗，卻又深藏令人悲傷的神采，若是說這雙黑眸孕育了星辰精髓，怕人們都會相信。
章闕歌拿到了賬冊，北涼王又散漫下來，好似剛纔敏銳英俊的少年根本不是他一般。
“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她定定地看着北涼王，低語道，“另外，我希望王爺能幫我查一查......昨日裏刺S我的人，到底是哪一方勢力，我也好與王爺......早做打算。”
說罷，她福身一禮，便娉婷地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再次闔上。
北涼王輕輕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彌散着那新來王妃的清甜。
“暗十三。”他低啞着嗓子喚道。
“在。”好像憑空出現，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從樑上翩躚而下。
“跟着她，若需要幫助，你便扶持她。若有妄動，直接S了。”北涼王毫無波瀾地道。
那名喚暗十三的影子跪地磕了個頭，便又悄無聲息地隱沒而去。
北涼王抽出藏在凌亂宣紙下的薄薄冊書，那上面記載的都是他的暗衛近日來打聽到的大事件。
可是那字卻進不到腦中去，他滿心裏都爲一個女人而疑惑。
章闕歌是個怎麼樣的人？多疑近乎狐，其智近乎妖，狠辣近乎狼。
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