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章闕歌和傳聞中那個捧不上臺面的庶女似乎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她冷靜自持，膽大穩重，善於從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中發現重點。
北涼王正是輕視了她，這才一步步被發現了最深的祕密。
“原本皇兄給我使絆子，叫我娶了一個膚淺蠢笨的庶女，我也樂得。卻沒想到......好像弄巧成拙給自己增加麻煩了啊。”北涼王微微眯起一雙黑眸，卻又揚眉笑道，“古語，禍福相依，誰知這是誰的轉機呢？”
那廂裏，抱着賬冊的章闕歌心中卻是掠過了一絲陰霾。
看來北涼王府的局勢比她想象的還要嚴峻，不然王爺絕無可能這般輕易地答允了她。
“小姐這麼急，是要去哪裏？”待在寢殿的碧翠和靜翠見章闕歌匆匆梳洗了一番便又要出行，便有些好奇地問道。
章闕歌道：“我拿到了北涼王府的一本賬冊，這便要出去商鋪瞧瞧。”
碧翠和靜翠對視了一眼，靜翠柔聲道：“小姐，您可不要忘了下午還得進宮給皇上和皇后請安。說不得太后娘娘也要召見您呢。”
“哦......”章闕歌愣了愣，她怎麼把這件大事給忘了？
皇家的媳婦，在第二日都得進宮請安跪拜。
雖說她的情況特殊一些，嫁了個舉世聞名的傻子，自己卻也免不得這道禮儀。
“你們隨我一道去商鋪看看，午膳時間便回府，想來不會錯過拜見皇上皇后。”章闕歌想了想，道。
於是三人便拿了王妃令牌出府，叫馬車伕架了車便直直往北涼王府的商鋪趕去。
她此刻身着一身淺銀色的綢緞棉裙，瞧着質地不菲卻也不過是大家小姐的規格，叫人瞧着與皇親國戚不沾邊。
“這間鋪子賣上好的胭脂水粉，原本是蕭貴妃婆家的鋪子，在蕭貴妃歿了之後便給了北涼王。按理說皇親國戚的鋪子總得有些門道，但是這......滿頁赤字，怎會虧損至此？”
章闕歌低語，她越想越是迷惑不已。北涼王的手段，一記癡傻大招瞞過了天下人八載有餘，竟是連這麼一間小小商鋪都無法搞定？
還是說......其中另有玄機？
北涼王府的胭脂鋪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聽雪閣。
聽雪閣的佈置一瞧便是由真金白銀砸出來的，雕龍刻鳳甚是明朗。原本應當門庭若市的店鋪，此刻卻是格外冷清，櫃上只有一個掌櫃的在。
“這位小姐，您需要點甚麼？”見有客人進來，掌櫃的一個激靈，便站起身來。
碧翠道：“你便給我家小姐推薦些上好的來。”
掌櫃便如數家珍地拿了幾盅胭脂水粉過來，又喚了在後頭打盹的夥計來招呼兩個丫鬟。
章闕歌用半透的白紗蒙面，此時微微掀起一個角，將妝粉放在鼻尖下輕輕一嗅。
她上輩子便是做生意的，對女子妝品難免涉獵許多，這一聞她便可以確定，北涼王府的用料定是極好的。
“店家你用料上好，爲何卻門可羅雀？”落針可聞的廳內，章闕歌輕聲問道。
掌櫃聞言便十分苦澀，道：“這位客人是新來京都的吧？”
“你這話倒也沒錯。”章闕歌笑着說道。
她是初來乍到的穿越者，雖說身軀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口，但自己的確是新來人。
“您瞧，這條萬壽街出去，便是太子妃娘娘母家開的福盛樓了。福盛樓雖說胭脂水粉用料皆是下成，但......人往高處走......”說到後面，掌櫃的聲音是越來越低落。
他是北涼王府的老人了，見王府一天比一天凋零，難免心生淒涼。
章闕歌心中明悟，正要說些甚麼，就聽見外頭傳來鶯鶯燕燕的嬌俏話語。
其中一道嬌怯的聲音分外惹人耳目，那聲音道：“咱們姐妹看慣了繁華，也得來照顧照顧旁的......”
章闕歌心頭一凜，這聲音怕是她化成灰都忘不掉！
原主許多記憶都模糊了，唯獨對於這個人記得很是深刻，導致章闕歌這個穿越者便也很是記得住她。
此人便是清寒侯的嫡長女，章湉靄。
可以說，若不是章湉靄在其中一力促成，或許章闕歌並不會嫁給北涼王。
章湉靄帶了侯府剩下的兩個庶妹前來，在外人瞧着頗有長姐的溫婉風範，她道：“你們看上的儘管挑便是了，這些都記在我的份例中。”
庶四女章珍珠眼睛尖些，一眼就瞧見了碧翠和靜翠，更是看見了那蒙面紗的嬌俏三姐。她愣了愣，便乖覺地不說話了。
“長姐，您可真好。”庶五女章蓉畫是個蠢笨的，一心要攀嫡長姐的高枝，便忙不迭地捧哏道。
“有甚麼好的呢？你是不是不知道，所謂記在長姐的份例裏，也是記在你自己的份例裏？”這時候，章闕歌便悠悠地開口道。
章湉靄和章蓉畫驚了一跳，還是前者先行開口道：“怎麼是你？”
“爲甚麼說是記在你的份例裏呢......因爲咱們這些庶出的銀錢日用啊，早就不知道被大房貪墨了多少去了。”章闕歌並不接她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章湉靄愣了愣，她隱約覺得自己這個沒腦子的庶妹和往常不太一樣了。可要她說哪處不同，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胡說八道甚麼呢？長姐怎麼可能是這種人？”章蓉畫怒道。
“正房大婦死死地壓着我們這許久，你可真是天真，竟是一點門道都瞧不出來？我現在倒是衣食無憂了，但是你呢，五妹妹？你跟着她，她便能許你甚麼？”章闕歌嘆了口氣，道。
章湉靄猛然抬頭，她知道章闕歌哪裏不同了！
依舊是這般鋒芒畢露的樣子，卻比以前多瞭如水的柔婉，句句斃命叫人動彈不得。
“你莫要以爲，做了王妃便有何了不得。”她端着嫡出的架子，怒道。
旁邊的掌櫃看得雲裏霧裏，到了這邊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位客人是自己的主母！
“本王妃用了午膳便得進宮給皇上、皇后請安了，這話你要是有本事，不妨本王妃領你去天子面前？”章闕歌微微一笑，便輕描淡寫地搬了靠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