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李南辰,就已經預感到傅晚晴命裏註定的辛德瑞拉出現。
那時候我的語文糟糕得一塌糊塗,父親一個在教育局的女友輾轉聯繫到了家境寒微、尋找兼職的師大高材生李南辰給我作家教。
他第一天來家裏報道,穿淺藍棉衛衣,利落的寸頭,懷抱着幾本教材書,立在別墅前如瀑傾瀉的黃木香下,好像天生就是男主角似的。
他給我試講《氓》。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他的聲音帶着二十歲男孩子不應當有的悵惘,爲幾行晦澀的白紙黑字平添淒涼。
等我下課的傅晚晴抱着手倚在門旁,就這樣出了神。
十七歲的沈凌風極其無理取鬧。就像面對我父親諸多的女友,我表達不滿的方式是大呼小叫、摔打物件,等着父親好聲好氣的哄我,好讓她們看明白父親對我這個喪母獨子的偏疼,百試不爽。
所以我偏要傅晚晴當着李南辰的面給我係鞋帶。
她挑眉,清淺一笑,“毛病。”隨即她一如往常的蹲下身去,漂亮的手指靈巧得像一隻翻飛的蝴蝶,停駐在我的鞋面。
我從來沒有這樣急切想要將傅晚晴捆在我的身邊。
但是我卻發現原來我與她之間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甚至我無法中止她和李南辰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逐漸熟識,親眼見證着她冷峭的眉眼、利落的輪廓在她面前變得溫和。
後來許多年,我一直想問傅晚晴,是不是與我相處極其無趣。
畢竟她能和李南辰聊北京故宮的初雪,聊博爾赫斯的詩歌,聊丁達爾效應爲光塑造的形狀,聊謊言成本和誠實邊界這樣的哲學。
而我的話題永遠只是“逛街”“購物”“新衣服”,如此無知世俗,又格格不入。
傅晚晴理所當然的愛上李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