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告別,從來都悄無聲息。所以我離開傅晚晴,只是在三十歲時,一個最普通的早晨。和傅晚晴告別並不容易。我們橫亙彼此的生命已經三十一年,她爲還在襁褓中的我取了名字,牽着我的手教會我走路。爲男孩因爲沒有母親備受嘲諷而出頭。我們應當在一起。和傅晚晴告別實在太容易。我們只是在彼此生命裏出現得很早,卻沒有能成爲彼此生命的唯一。我十七歲的時候,李南辰成爲了傅晚晴的戀人。李南辰花錢買通的社會青年,讓我和他都墜入地獄。不同的是,他的肉體死了,我的肉體仍然活着。傅晚晴恨我。否則她就得恨她自己——因爲我,她沒能救出他的愛人。即使如此,我們仍然結婚了。可是李南辰,以另外一種方式成爲我們之間的齟齬。那個男人那樣像他,再一次取代我,成爲傅晚晴的首選。車禍後,我被送到醫院,傅晚晴陪伴在他的身邊。我腸道部分切除和結紮在同一天。我不覺得難過,只覺得肉體上很痛,看着鎮痛棒,依然記得危險來臨那一刻傅晚晴擋在她的身前。我的愛和恨終於相互抵消。所以之間,除了告別,還能剩甚麼?直到她知道真相,極力的挽回我。
老婆的白月光被姦殺了。
我從醫院裏醒來的時候,她正憔悴地守在我牀前。
“是你找的人,對不對?”
她痛苦的表情讓我覺得好笑,我扯動嘴角的瘡疤。
“是她咎由自取。”
從此以後,我就在傅晚晴的心裏判了死刑。
我人生的缺憾,始於我的父親。
他與我的母親相逢於微末,睡過地下室,啃過糠咽菜,但等他步步高昇,終於成爲滄瀾市政府的“一把手”時,我母親已積鬱而亡多年。
他奔忙於事業,更迭着女人,對幼年喪母的我疏於管教,又格外縱容。
我從小就意識到,只有足夠驕縱任性,才能博得他更多的關注,或者愛。
依仗父親在市裏的影響力,我人生的前十七年每一個階段都有家境相仿、應和自己的“朋友”,足以讓我風風火火的走街竄巷、對別人頤指氣使。
我親耳聽見過別人的議論,“二代都扎堆張狂”。
但若涉及傅氏集團的皇太女傅晚晴,旁人的評價便轉了風向,“到底出身好,有家教”。
我活了多少歲,就認識了傅晚晴多少年,因爲我們的父輩就已是摯交。她年長我五歲,參與了我人生諸多重要的時刻。
傅晚晴在只認識阿拉伯數字的年紀爲剛出世的我取名“01”,於是我成爲了沈凌風;我因爲沒有母親被同齡孩子嘲笑,是她擼起袖子爲我大打出手;我因爲初次遺J驚恐萬狀,是她紅着臉給我拿來新的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