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蕭沐霖與安東郡王秉燭夜話，卻不知，他那被送去書院的兒子，第二日便偷偷逃回了家。
蕭瑾巖不敢走正門，又不願鑽狗洞，勒令小廝助他翻Q。
太師府院牆高聳，他尚年幼，一不留神從上頭摔下來，疼得哎喲連天。
好在摔倒的地方是院牆內的草地，他並未受傷。
路過此處的楚氏側耳凝神，聽出是他的聲音，忙快步走過去：“瑾巖，你怎麼進來的？”
蕭瑾巖揉着胳膊站起來，指指上方：“翻Q咯，摔了一跤，疼死我了。”
楚氏上下打量，見他一身狼狽，心疼不已：“摔傷沒有？有正門你不走，翻這麼高的院牆，你想嚇死爲娘嗎！”
蕭瑾巖抖落頭上的草屑：“我這不是怕被祖父發現麼。”
楚氏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你是偷跑回來的？！”
蕭瑾巖理直氣壯地答：“是啊。”
說完看楚氏眉心微蹙，他又道：“母親，青蓮書院太可怕了，先生打罵我，我不想再去了。”
楚氏聽罷，一顆心登時揪成一團。
她千嬌萬寵的孩子，怎能去書院受這種苦？
當下，楚氏拉過蕭瑾巖的手，低聲道：“此事勿聲張，你先隨我回落梅院，待過幾日，我再尋個機會與你祖母求情，準你回來。”
母子二人順着人少的幽徑回到落梅院。
蕭瑾巖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衣裳，又嚷嚷着肚子餓。
楚氏讓小廚房做了幾個菜，還沒喫完，丫鬟來報：“夫人，三小姐前來請安。”
楚氏眉頭一皺：“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話音方落，外頭響起腳步聲，她急忙將蕭瑾巖拉起來：“瑾巖，你先去裏面藏一藏，等我打發了蕭瑾嵐再出來。”
蕭瑾巖冷哼：“我爲嫡，她爲庶，我憑甚麼要躲着她？”
楚氏道：“你祖父疼愛她，若被她發現你在這裏，前去告狀，你祖父定會派人把你抓回書院。”
蕭瑾巖這才起身朝裏走，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剛走到屏風前，蕭瑾嵐便進了屋裏，驚訝地喊了他的名字。
聞聲，蕭瑾巖索性不走了，回身得意地道：“是我，怎麼樣？”
“沒想到我會回來吧？本少爺聰明絕頂，豈是小小書院能困住的？若換成你個蠢貨，怕是隻會在裏頭哭鼻子。”
蕭瑾嵐收回目光，反常地沒與他叫板，規規矩矩地請了安便離開。
楚氏直犯嘀咕：“這蕭瑾嵐，轉性了不成？”
蕭瑾嵐自然沒有，當天傍晚，她便命人直接綁了蕭瑾巖，要送回書院。
楚氏攔着不讓：“瑾巖自小錦衣玉食，書院嚴苛清苦，如何受得住？你非要把他往火坑裏推麼？”
蕭瑾嵐淡淡地道：“母親，我這是爲他好。”
楚氏冷哼：“巧言令色！你分明是眼紅他的嫡出身份，想盡法子地折磨他！”
一母同胞，一嫡一庶。
蕭瑾嵐確實對此有所不滿，但這並非她要送蕭瑾巖回去的原因。
蕭瑾嵐道：“母親，瑾巖去書院，乃是祖父親自招呼的。”
“他如今私逃回府，若被書院掌事發現，上報陛下，到時不但母親會被問責，祖父亦會牽連其中，孰輕孰重，母親可分得清？”
楚氏一怔。
她光顧着心疼孩子，着實沒想到這一層。
楚氏狠狠攥緊手絹，沒再出言反駁。
蕭瑾嵐冷聲：“帶走。”
哭鬧不止的蕭瑾巖被帶離落梅院，蕭瑾嵐緊隨其後，楚氏望着她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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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大軍凱旋。
寬闊的主街道上，百姓分立兩側，旌旗迎風招展，馬蹄噠噠。
隊伍最前頭，安東郡王惋惜地道：“此番多虧有你，否則我連馬革裹屍的下場都撈不到。”
蕭沐霖順口恭維：“郡王吉人天相，即便末將不去，也定能化險爲夷。”
安東郡王側目瞧他：“你這人，就是太實在了！我原打算爲你請功，你卻以分內之事推脫，白費我寫了一半的摺子。”
蕭沐霖一臉正氣：“主帥乃大軍主心骨，換做任何人，都會拼死相救，末將盡責而已，不敢居功。”
安東郡王雙眸微眯。
這蕭沐霖油鹽不進，鐵了心推拒軍功，可嘆四皇子用心良苦，盡付東流。
安東郡王適時打住此話題，與蕭沐霖閒聊一段，而後分道揚鑣。
蕭沐霖回到太師府，楚氏張羅着爲他沐浴更衣。
繫腰帶時，她狀似欣慰地道：“將軍離家多時，孩子們都長大懂事了，尤其是嵐兒。”
“這段時日，她穩重了不少，不似從前只知玩鬧，學會關心弟弟不說，還操心起瑾巖的學業來，主動將他送去了書院。”
蕭沐霖雙目微闔，張着雙臂讓她動作：“瑾巖年歲不小了，去書院正是時候。”
楚氏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眸中劃過一抹幽光，嘆息道：“將軍說得在理，可青蓮書院出了名地嚴厲，妾擔心瑾巖不習慣。”
蕭沐霖微詫：“瑾巖去了青蓮書院？”
楚氏以爲他也捨不得蕭瑾巖受罪，連忙道：“可不是！”
“嵐兒親口跟公爹說的，瑾巖百般不願，去了一日便受不住，偷跑回來，嵐兒讓人將他綁了，強行送回去。”
“將軍，你說，哪有嵐兒這般做姐姐的？”
蕭沐雩看她一眼：“慈母多敗兒，你將瑾巖慣得無法無天，就該送他去青蓮書院嚴加管教。”
楚氏不甘：“可是......”
蕭沐雩打斷她：“我太師府的兒郎，不求學富五車，但決不能成爲一無是處的紈絝草包。喫點苦對他未必是壞事，你莫要婦人之見。”
楚氏抬眼，見他已面露不快，悻悻地閉嘴，心底將這筆賬全算在了蕭瑾嵐頭上。
蕭沐霖收拾停當，依次去見了老太師和老夫人，回來時夜幕初降。
楚氏殷勤地伺候他，言語間不乏暗示：“將軍，夜深了，安歇吧。”
蕭沐霖“嗯”一聲，轉身朝牀榻去。
楚氏咬咬牙，抬腳跟上，卻聽他問：“你跟來做甚麼？”
楚氏愣住，臉色一下子漲紅。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和成婚時一樣，不願和她同牀。
蕭沐霖略有些煩悶地說：“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房歇着吧。”
楚氏咬脣，眼眶委屈地泛紅，疾步走出屋，卻不料和不知何時來的蕭瑾嵐撞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