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找到爹了
布條上的血將水都染紅,也不知是怎麼弄得,看着嚇人的很。
“不用多心,家裏有人受了傷,小孩莫怕。”
椅子上抽旱菸的老頭睜開了雙眼,因年事已高,他眼珠些微渾濁,上下打量着喬夕顏。
喬夕顏微微點頭致意。
老張頭栓好了驢,走來跟老人打招呼,並說明他們要在這借宿一晚,也說了喬夕顏去山那邊找女兒的事。
老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卻經歷這麼多事,擱誰都要動容幾分。
“燕兒?”
老人喊了聲。
那位正洗衣服的姑娘便起了身,用毛巾擦了擦手,態度不冷不淡地對喬夕顏道:“先跟我來吧。”
喬夕顏忙抱着大宇跟上了她。
“我叫燕兒,有事可以叫我。”姑娘說,語氣仍舊淡淡的。
喬夕顏點頭。
忽然旁邊的屋子裏傳來一道悶哼,那嗓音壓抑似乎隱忍着某種痛苦,喬夕顏心中一緊連忙抱緊了大宇,大宇也嚇得把腦袋埋進了她脖頸中。
燕兒淡淡瞥了她一眼。
沒有關心,只是漠聲道:“旁邊屋子裏住着養傷的,小孩晚上不要哭鬧,動靜都小點,不要吵到他。”
她語氣很強勢,那屋子裏的人應該對她很重要。
喬夕顏再次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與此同時。
燃着煤油燈的屋裏傳來異響。
暖黃火光映着炕上正赤裸臂膀的男人,男人胳膊和胸膛上大片的結痂傷痕,腿上同樣纏着厚重且泛着血絲的粗布。
他咬緊牙關,將那黏連着血肉的粗布一點點揭開,抓起旁邊的藥瓶將藥末灑在傷口上,因爲太疼他死咬着蒼白的脣,渾身腱子肉緊繃鼓起,額頭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寒哥!”
同伴連忙將飯菜放下,手忙腳亂地衝了過去。
“你換藥怎麼不喊我一下,我好幫你,別一個人死撐着。”李強焦急地將厲司寒手中的藥瓶拿走,忙拿起旁邊的毛巾給他擦汗。
厲司寒只是淡淡扔掉髒布,找了塊新布將大腿重新包紮。
片刻後,他一身溼汗幾乎虛脫地靠在了牆上,接過李強遞過來的煙狠狠地抽了一口,好緩解那恨不能讓他昏過去的鑽骨疼痛感。
“外面怎麼回事兒?”
他半昏半醒時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李強如是道:“來了一對母子和一個老頭,我看不像是來査咱們的,應該沒問題。”
他才放心地點了頭。
五天前,煤礦出事,他和李強差點被人弄死在裏頭。
此次他被派去勘察某座煤礦,因某些原因煤礦本應禁止開釆,煤老闆利益燻心爲了賺錢硬是謊報情況。
這回他和李強隱藏身份過去就是要拿證據封停整個煤礦,並讓煤礦老闆受到應有的懲罰。
只是沒想到。
那煤黑,挖煤的人心更黑。
煤礦老闆識破他和李強的身份後,竟將他和李強活生生扔下礦底活埋,並製造出是煤礦倒塌致使他們意外死亡的假象。只可惜上天眷顧他啊。
他和李強在下面被壓了三天,絕路逢生找到了一條山洞,和李強一起逃了出來。
然後又被好人相救。
只是一條腿受傷嚴重,終是耽誤了回程。
那煤老闆看不到他的屍體估計不會善罷甘休,他這才和李強躲在村子裏不敢出去,以免被對方搜査。
“寒哥,咱們不能一直躲在這,你的腿不能再拖了……”
李強心疼道。
那生死一刻是厲司寒舍身將他護住,要不然他早就被那黑心煤老闆奪去了性命,厲司寒因此也被砸爛了一條腿,寒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厲司寒掐斷煙,深挺堅韌的眉目微皺,夾雜着凌厲。
躲了這麼久也是時候了。
“寒哥,外面那對母子是坐驢車來的,明兒我跟她們借一借,先帶你去鎮醫院,到了鎮上後我們趕緊聯繫回城的車,咱們儘早趕回去。”李強試着安排道。
他有條有序地說着,卻發現厲司寒再次走了神。
“寒哥?寒哥?”李強小聲試探,眉眼也不免跟着落寞了幾分:“寒哥,你是不是又想家了?”
家?
厲司寒聞言怔了兩秒,驀然嗤笑了聲,幾分自嘲。
家……
他仰頭,深不見底的目光望着房頂,眼中是對這個世界的茫然和迷惘,又有幾分低賤。
他哪裏還有家?
和人結婚時他也曾欣喜若狂,只可惜與他組建家庭的人對他厭惡至極,是她指着他的鼻子將他親手逼出家門去……
這些年他在外頭拼了命,拋灑熱血,那叫個肆意不怕死。
也曾有人問他爲何這麼拼,就不怕回不了家?
可他沒有家,談何回家?
他這條命是拼到哪就擱到哪,若是這世間真能有個家在等着,誰又願意在外拼命?
他有時也在想,家裏那個人是否還在。
他也曾在無數個深夜裏幻想着,家裏那人有爲他留一盞燭火。
可他清楚地明白,她的感情終究不是他能肖想的。
“寒哥,我聽你說過你家,你家就在這附近對不對?你這幾天都心神不寧的是想回家看看了吧?”李強一下戳中他的心思,們就回家看看,管他甚麼工作不工作,寒哥你都多少年沒回過家了,這一次咱必須回!我這就跟那對母子借驢去!”
李強情緒激動直接紅了眼,起身就往外衝……
“李強!”
厲司寒喝住了同伴。
李強的腳步一下頓住,不情願地看向厲司寒,“寒哥……”
“回來。”厲司寒招手,嗓門沉而嚴厲:“大半夜的你一大男人就這麼闖過去不得把人家娘倆嚇壞?”
李強還不願意。
“可是……”
“回來。”厲司寒再次喝了句,肅着臉道:“現在我們誰都不能回家,先把任務完成再說。”
李強不情不願又坐回炕邊。
“可是寒哥你這樣……”
“行了,你要真有那心,就幫我去厲家村走一趟,給一個叫白秀英的老人傳個信兒,告訴她我沒死,讓她老人家不要傷心。”
厲司寒深思熟慮後道。
白秀英年事已高,恐怕遭不住這等噩耗,需先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