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三公主......三公主你醒醒......”
白琅被一陣鐵鏈晃動的聲響吵醒,她忍着痛,強打起精神撐開眼皮。
驚訝地發現,蹲在一旁壓低嗓音喚她的,竟是龜丞相龜九,對方正小心地替她解開身上的鎖鏈。
見白琅醒來,龜丞相鬆了口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而白琅此刻的狀態,比之弱水症發作的符凝兒,還要慘上百倍。
腹部的傷口並沒有被處理,就那麼直直地暴露在外,血液都快要流盡。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同樣爬滿了鱗片,下半身是白色的蛟尾,軟趴趴地垂在岩石邊上,纏着一重重鐵鏈。
“龜丞相......你喊錯了......咳咳”
白琅咳嗽着,有氣無力地糾正道:“我不過是......一條蛟妖......可不是甚麼......三......三公主......”
但龜丞相併未改口,繼續自顧自地向白琅叮囑。
“我方纔給您餵了三清聚靈丹,能保護您身上龍氣不散。”
他解開最後一道鎖後,終於長長鬆了口氣,緊接着把一枚形狀怪異的玉牌塞進了白琅手裏。
“咳咳......你是老糊塗了麼......都說了我是蛟......哪來的......龍氣?”
白琅咳得更厲害了,她覺得這老龜一定是老龍王派來送自己上路的吧,故意氣她?
“您是龍,您要記住您當然是龍,是全天下最尊貴的龍族。”
龜九老邁的臉上一片嚴肅,皺着眉一字一句認真道。
他那不容置喙的語氣,讓白琅感到陌生。
龜丞相一直是整個望月龍宮裏管家一般的存在,是望月龍王的得力下屬。
他對於所有龍族永遠畢恭畢敬,和白琅的關係也向來是親近不足,恭敬有餘。
白琅想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來水牢裏救自己,還跟自己說這些話?
還有,他塞在自己手裏的這個玉牌又是甚麼東西?
疼痛和血液的流失,以及水牢陰寒的氣息,讓白琅的大腦無法清晰地進行思考。
她在半推半就間,被龜丞相架起了上半身,勉力拖着尾巴,往水牢深處走去。
“你要......咳咳......帶我去哪?”
毫無反抗之力的白琅,只能任由對方擺佈。
“當然是帶您離開。”
龜丞相理所當然地答道。
他雖是老人的模樣,但那是因爲被千年老龜的本體所影響。
實質上,能成爲望月龍王得力下屬的龜九,實力自然不差。
他腳步穩健,帶着白琅在黑暗中行進了很久,久到白琅都快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她臨死前的幻覺。
終於,潮溼的水汽逐漸減少,黑暗的前方也透出了隱隱的光線來。
而龜丞相,也在距離出口還有幾丈遠的地方,放下了白琅。
“前面的路,就要靠您自己走下去了。”
“拿着這枚龜甲,總有一天您能用上的。”
“請您記住,您不是蛟,您是最尊貴的龍族。”
白琅靠在石壁上,寒冷和失血過多讓她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龜丞相的話也聽的並不真切。
手中握着的玉牌,不,那是龜甲,硌得掌心隱隱作痛。
她不懂龜九話裏的意思,也弄不明白對方爲何要救自己。
但強烈的求生欲驅使着她,努力向着有光的地方爬去。
“那麼,再見了,我尊貴的三公主。”
白琅最後回頭,只看到龜九漸漸隱入黑暗中的身影。
三清聚靈丹的效果逐漸減弱,氣力的流失加快,白琅費了半天的勁,才終於爬到洞口。
沐浴到光亮的那一刻,她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
白琅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山谷的洞穴出口。
四周綠色的植被茂密,藤蔓蜿蜒垂下,遮蓋了洞穴,也替白琅稍稍做了掩護。
有不知名的藍色小花從藤蔓上落下,飄到白琅身上。
下一秒,讓人驚詫的畫面出現了。
只見藍色小花接觸到白琅的皮膚後,竟緩緩融化成液體,滲透進皮膚。
與此同時,她慘白如紙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就連被符珵剖開的傷口,也有了癒合的趨勢。
越來越多的藍色小花落在白琅身上,融化後,像是爲她蓋了一層藍色的薄毯一般。
而三清聚靈丹凝聚的龍氣,在白琅的胸口匯成一團淡淡的金色光芒,隨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當白琅的身體吸收了足夠多的藍色小花,多餘的液體便不再滲入她體內,轉而和胸口的金色光團匯合。
一藍一金,一液體一氣體,你來我往地互相拉扯,最終竟然在幾息的旋轉之後,凝聚成了一枚指甲蓋大小,透着金光的淺藍色小珠子。
小金珠順着白琅的身體一路下滑,停在了她腹部那一條長長的傷口上。
像是通靈性一般,左右搖擺猶豫不決似的,忽上忽下又猛地頓住。
最後又像是下了甚麼決定,一口氣扎進了傷口裏消失不見。
或許是小金珠衝進傷口的慣性太大,昏迷中的白琅不自覺地呻吟出聲。
下身的尾巴在藍色小花的治癒下,恢復了活力,此時正因爲疼痛而胡亂地甩動,發出拍打地面的聲音。
不大的動靜,卻驚擾了這山谷的主人。
“嗯?哪裏來的小蛟?”伴隨着清雅悅耳的男聲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瞬息間出現在了白琅身處的山洞出口。
恢復意識後的白琅,還沒來得及收回她的尾巴,便和這陌生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別川兄,你這幽谷裏百獸爭鳴,竟還有着一尾快要化龍的小蛟。”
白衣男子饒有興致地俯身,摸寵物似的摸了摸白琅的頭。
“我與這小蛟有緣,不如,別川兄把它送與我,便抵了你上回在流嵐萬寶閣欠我的人情吧。”
他回頭衝姍姍來遲的好友笑道。
白琅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容貌俊美無儔,卻如霜似雪般冰冷的男人。
明明穿着一襲黑衣,但通身的氣場,卻讓人想到山巔最白的那一抹雪。
“這不是我幽谷的蛟。”男人開口,嗓音如白琅所想一般,冰擊玉碎的清冷。
回答完友人的話,黑衣男人轉而看向白琅:“你從何而來?”
“唧唧......唧!”(我也不知道......我的聲音!)
白琅開口,才說了第一句話,就大驚失色地叫出聲來。
然而,在在場的其他人聽來,卻是各種語氣不同的唧唧聲。
她再一扭頭,驚愕地發現,自己不是隻有半身化出尾巴,而是一整個變回了原形!
而且就連原形的大小也縮水了!
怪不得她總覺得面前這兩個人格外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