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鼻血
三伯和端叔拿着土銃就來瞄我們的腦袋。
佟天望大驚,嚷道:“別亂來,別亂來,讓我們看看情況。”
老村長一屁股坐在地上,顫聲說:“都怪我呀,我信你們幾個鱉崽子,反而把長庚給害啦……他三叔,還等啥,快開槍!”
可三伯和端叔畢竟是農村人,叫他們S豬狗、打個獵還行,拿着土銃幹了我們仨,膽子還沒大到那份上,他們端着土銃的手在不斷髮抖。
佟天望見狀,趕忙說道:“老村長,乾坤湯是天地難尋的寶貝,可以起死回生,那幾樣東西足以把咱十里八村地全買下來,不可能會害死長庚!”
九兒姐卻來到牀前,不斷地拍長庚叔的胸口。
老村長媳婦拿來一根笤帚,朝着九兒姐猛然砸去。
九兒姐嬌呼一聲,沒有躲避,那笤帚是竹絲做的,把她蔥白段一般的手臂掃出絲絲血痕。我見九兒姐受傷,非常生氣,衝過去,一口咬住老村長媳婦,她喫疼,反手打了我一巴掌,我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鼻孔流出血來。
老村長媳婦成了個瘋婆娘,還想要打我。
九兒姐一把將我護住,抬手輕輕一推,那婆娘就摔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下他們都怒了,雖然不敢開槍,但拿着土銃就向我們砸來。
“娘……我活過來啦!”
長庚叔突然嗯哼着說話了。
屋裏人全愣在一邊,手中的傢伙什也停下來,紛紛朝長庚叔看去。
長庚叔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非常虛弱,但身子竟然能挪動了,掙扎着抬起手,指着邊上的青花瓷碗:“給我喝水……渴……”
老村長臉色大喜,趕忙盛了碗清水端到牀前,長庚叔顫抖着手,自己抱着碗,咕咚咕咚將水灌下了肚子,喝完還一抹嘴:“再來一碗。”
長庚叔多少年來在牀上動彈不得,此刻不僅能自己動,還能抬手喝水,這一幕,確實把所有人驚呆了。
乾坤湯的功效,在我幼小的心裏形成了極度的震撼。
佟天望咧嘴開罵了:“你們這些不識抬舉的,長庚活過來了,你們卻要S他的救命恩人,簡直不是東西!”
老村長一家顯得非常尷尬,但長庚叔活過來的喜悅沖淡了一切,他們所有的心思都圍繞那個原本癱在牀上多年的兒子,反覆詢問他身體情況。
九兒姐拉起我,轉頭對佟天望說:“我們走!”
三個人出門而去,三伯和端叔也傻傻的沒有阻攔。
回到家,九兒姐叫我趕緊洗澡去,說鼻子上的血跡還在呢,醜不醜。話音剛落,我正準備拿衣服呢,九兒姐一把板正我身體,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皺着眉頭問:“你鼻血怎麼是黑色的?”
我鼻血是黑色的?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佟天望也過來看,瞅了一會兒,說是不是結成血痂變成了黑色。
九兒姐說不對,好像本身就是黑色的。
佟天望說那還不簡單,試一下就知道,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冷不丁捱了佟天望一巴掌,臉頰火辣辣的疼,腦袋晃着金星,鼻孔瞬間鮮血直冒,心裏那股邪火“騰”一下着了,衝上去就要撓他。
佟天望笑嘻嘻地躲開。
九兒姐罵他混球,把我給拉住,然後用手指抹了點血,我一看,確實是黑色,黏糊糊的,上面似乎還有細小的蟲子,非常之噁心。
這一來,我對佟天望的氣也給嚇沒了。
九兒姐問我,小皮,最近有沒有甚麼東西咬你?
我想了想,說昨天那個黑影走後,我鼻孔裏鑽進來一個古怪的蟲子。
九兒姐問知不知道那蟲子是啥樣子。
我說沒看清楚,又補充道,萍媳婦抓我時,說我種憋蠱了,姐,啥是憋蠱?
九兒姐聞言,大驚失色,俏臉一下變得蒼白,反覆確認萍媳婦到底是怎麼說的,我回答她只說了這一句話。
佟天望自言自語地說,難道那個黑影是萍媳婦?
九兒姐搖搖頭,說萍媳婦根本沒這個本事,怕就怕那個東西……,處理完村裏的事,我必須得回憋寶行問問。說完,她拿出一個小瓷瓶,掏出幾粒黑糊糊的丹藥,叫我喫下去。
我喫完丹藥,覺得九兒姐話裏有話,問她我會不會死。
九兒姐神色戚然,摸摸我的頭,放心吧,有姐在呢。
她肯定有事瞞着我,憋蠱應該是非常可怕的東西,只是當時我完全沒有啥概念,身上也沒任何異狀,不一會兒就沒放在心裏,拿着東西去洗澡了。
洗澡出來,發現家裏來了人。
老村長手裏提着一堆東西,來感謝九兒姐。
佟天望陰陽怪氣地揶揄老村長,那些破爛玩意兒,堆成山一樣高也不如乾坤湯裏一味藥,虧你還叫村裏人拿土銃S我們。
長庚叔活過來了,老村長很高興,也不管佟天望嘲笑,一個勁地衝九兒姐說好話。
九兒姐說,東西我不要,問你件事。
老村長唯唯諾諾地點頭。
九兒姐問他,明達一家人是啥時候來的?
老村長怔了一怔,講起原委。
明達夫妻跟我們家一樣,也是外來戶,搬村裏時間比我們短一些,大概二十來年。平日裏跟村民沒啥不同,靠釀酒生活。謝地餅出事後幾天,萍媳婦突然就瘋了,後來,他們家請來個人捉邪,叫黃眼耙。
黃眼耙對外稱自己是個道士,在村裏轉悠了幾天,說謝地餅隱藏在村裏多年,爲的就是去蠟道口偷黃河爺爺的寶物,前幾天惹着了黃河爺爺,黃河爺爺生氣了,附身在萍媳婦身上,村裏估計要出大事。
果然,緊接着發生萍媳婦丟自己小孩的事,隨後又死了軍軍。
黃眼耙又對村民說,必須把謝家小娃沉黃河,黃河爺爺才能息怒,所以,他就帶着村民抓我們來着。可奇怪的是,那天晚上之後,明達一家人和黃眼耙都不見了。九兒姑娘,你說他們上哪兒去了?
看來,老村長壓根不知道蠟道口後面發生的事。
佟天望嘴巴蠕動,剛想說話,被九兒姐瞪了一眼,活生生給憋了回去。
九兒姐正色說,黃眼耙是個騙子,黃河爺爺的事全是他編出來的,明達一家估計害怕搬走了。
老村長神色古怪,戰戰兢兢地問,小皮和佟舅子都掉入黃河,怎麼又上來了?村裏人都說,你們三個人可能是妖怪。
我接茬道,你纔是妖怪,老妖怪!
九兒姐說,是我把他們救起來的。
老村長對九兒姐的本事深信不疑,深深地自責了兩句,隨即又滿臉愁容,那萍媳婦可還沒抓到呢,以後村裏還會死人不?
九兒姐回答,萍媳婦就是個單純的瘋婆子,我看到她跌到黃河裏浸死了,不會再回來的。
我心裏知道九兒姐剛纔全在騙人。
她壓根沒告訴老村長,黃眼耙和明達叔一家其實是同夥,我和佟天望是明達叔故意救起來害黃眼耙的,而且,萍媳婦只是中了九兒姐渾天鞭,壓根沒死,逃走了。
他們又嘮了幾句,老村長起身告辭。
老村長走後,我問,姐,萍媳婦還沒抓到呢,萬一村裏再死人咋辦。
佟天望打了我一個暴慄,說萍媳婦中了你九兒姐的渾天鞭,十來年怕是不能出來害人,你懂個啥!
當晚九兒姐抱着我睡,我聞着九兒姐身上好聞的香味,想到萍媳婦不會再回來了,睡的那叫一個香。
中間起了一趟夜,發現九兒姐一個人怔怔地坐在牀頭,沒有用龜息術睡覺,似乎還在抹眼淚,我迷迷糊糊地問她怎麼了,她表情有點慌張,說沒甚麼。
連續幾天,九兒姐都一大早出門,在黃河邊轉悠,而且,不讓我和佟天望跟着,晚邊回來時,她渾身溼漉漉的,還帶着一股黃河水的泥腥味,滿臉疲態。
我總覺的村裏要有大事發生。
因爲那個戴面具的黑影到底是誰,想幹甚麼還沒弄清楚,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切都很平靜。權威的老村長特意向村民作了交待,把一切事情都推到瘋婆子萍媳婦身上。
村裏除軍軍父母常對我甩臉子、飆S人眼神外,也沒人對我怎麼樣。
畢竟,我是個死了親人的可憐孤兒麼。
我問佟天望關於我爺爺、父母以及九兒姐的事,佟天望這個嘴巴沒把門的貨,卻不知咋回事,諱莫如深,硬不肯講。
可我卻突然生病了,快要死那種。
更要命的是,我生病那天晚上,九兒姐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