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元二十年,冬至,暴雪,嚴寒異常。
漫天風雪中,隱隱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緩步而來。
後面跟着的男人年紀稍長些,身形高大目光冷冽,雖看上去氣勢十足,卻是一副對同伴言聽計從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僕從兼打手。
打頭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單薄瘦小,膚白勝雪,眉目清秀,頗有股白面書生的氣質。左邊眼角一顆硃砂小痣襯得膚色更白,眸光更加生動,顧盼間仿若有流光閃過,平添了幾分桀驁與頑劣。一條黑色的斗篷將人攏得嚴嚴實實,顯得人更加纖細幾分。腰間掛着一條漆黑的軟鞭,一個巴掌大的酒壺,以及一枚樣式古樸的白銀吊墜。
少年看似弱不禁風,行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卻如履平地般穩穩當當,半點不打晃,留下|身後淺得幾乎無從辨別的腳印,一陣風雪拂過,便再尋不到絲毫蹤跡。
如此深藏不露少年老成的高深形象,被一陣憤憤不平的抱怨聲毀了個徹底:“孃的!我上輩子是欠了老爺子多少錢?這遭瘟的破天還要給他跑腿!”
後面那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似乎也是見怪不怪似的安慰道:“這幾日狼穀風雪太大,馬都不願進來,老莊主也是找不到別人才讓少主您去的。”
被稱作少主的少年聞言,火氣更大了:“你自己不能去嗎?你不是人麼?做甚麼非要拽着我跟着?”頓了頓,少年忽而扭頭,微微眯起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似笑非笑着問道:“賈路,老爺子讓你給那個甚麼鐵匠的信呢?”
賈路覷着自家少主不懷好意的表情,頓覺脊背一涼,頭皮發麻道:“……少主,老莊主的原話是,‘要是林執那孫子看了信,我鐵定扒了他的皮做人皮燈籠!’少主,您還是別問屬下的好。”
“嘖!”林執皺起眉來,繼而一本正經地哄誘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看沒看信?少廢話,快給我!”
賈路哭喪着臉認真地思索了一下自己打暈眼前這位江湖第一勢力月隱莊的第一高手的勝算有幾成。
結果很顯然,真要打起來,暈的也只會是他自己。
“嗷——”遠處兀地響起長長的一聲狼嗥,似是發出了甚麼指令,片刻功夫便“嗷嗚嗷嗚”地響成了一片。
賈路鬆了口氣,恨不得對這羣狼磕頭拜謝。果然,林執聽到狼嘯,總算肯暫時老實下來,沉着臉道:“快走吧,先從狼谷出去再說。”
兩人身處的這片山谷不知被誰簡單直接地命名爲狼谷,最不缺的就是狼,還是品種稀有體型碩大的雪狼。雖說林執並不怕遇上狼羣襲擊,可天寒地凍的,終歸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