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發黑沉,村口那個老牌坊經歷了三百年風雨沖刷,至今屹立不倒,在黑沉暮色中像滄桑又剛毅的老人。
在牌坊下正坐着一個乾瘦的人影,低頭抽着旱菸,菸頭像螢火蟲一樣忽明忽亮,時而升騰起一團煙霧。
見我下了車,那人影就起身迎了過來,走近我才認出是小叔。
幾年不見,小叔要比從前顯得憔悴了很多,不僅又黑又瘦,頭髮也亂糟糟的像雜草一樣,臉上再戴着副圓眼鏡,看上去有幾分可笑。
小叔看着我把錢付給司機大哥,主動伸手幫我拽過了行李箱,嘴上唏噓道:
“謹妍啊,有四年沒回來了,一晃真大姑娘了,趕一路累了吧,走走,回家,你娘他們都等着呢。”
小叔走在前邊帶路,我看看他背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招呼。
要知道我娘,還有小舅在內的一衆親戚,都有着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我娘生下我就不再管,小舅幾次三番的要把我賣給別的村。
在我十多歲時候,小舅甚至張羅要把我嫁給個老瘸子,只因爲對方家裏養的牲口多,比較有錢。
幸好是我爺爺執意按着攔着把我留了下來,又供我讀書走出了大山,讓我擺脫了悲慘的命運。
所以在回來前,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見到我娘還有小叔他們,免不了要被挖苦一番。
可沒想到小叔現在見到我,沒有陰陽怪氣,看着我坐車回來,也沒有責備我亂花錢,反倒是有幫我拿行李,招呼着我回家,着實讓我有些意外。
跟着小叔這一路再沒說話,趕了一整天的路塵僕僕,總算是回到了爺爺家。
到家門口就見大門口掛着白布和通天紙,院中已經佈置好了靈棚,我娘和村裏幾個幫忙張羅白事的婦女正在說話,聽見動靜轉頭看過來。
隨後我娘就迎面走了過來,開口說道:“總算是趕回來了,就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