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既然沈燁已經答應下來了虞昭的請求，就斷然不會反悔。
就算是他心中覺得虞窈此時如同軟柿子，沒有棱角，也會盡他所能去鍛鍊她。
虞昭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想讓沈燁將虞窈骨子中的叛逆給激發出來。
至於爲甚麼能夠相信他？
沈燁眯起眼睛，無非是因爲他本身就是那個最離經叛道的人......
“沈兄說的我都清楚了。往後你便喚我景回便是，我會用我的方法，讓虞窈堅韌起來的。”
“至於我想做甚麼......”
沈燁嘴角的弧度略微淡了些。
“早上還晴着呢，中午又陰上來了。”
“這天啊，也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
虞窈不知道自己大哥和沈燁在屋裏揹着她嘀咕了些甚麼，心中急得不得了，面上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碧桃託着腮，看向端坐着的虞窈，眼中滿是不解。
“小姐啊，你說少爺他們到底在說甚麼啊，怎麼這麼久了都沒出來啊。”
虞窈心中雖然也很好奇，但卻示意碧桃噤聲。
“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談，我們等着便是了，又何須打探。”
碧桃心中又多了幾分不解，這次卻是對虞窈的。
“小姐啊，從前我便覺得你越來越淑女了，活像是宮中嬤嬤刻出來的，現如今一看，小姐的規矩真是越發多了。”
虞窈這三年哪裏聽過小丫鬟敢這麼和她頂嘴，不禁覺得好笑。
“你這丫頭，怎麼也敢打趣我。若是當年江家應允丫頭陪嫁一事，你這張嘴可得招來不少禍端。”
碧桃有些不服氣，原本想和虞窈理論一番，然而正廳的門卻忽地打開了。
沈燁手中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着，嘴角噙起了一分笑，嘴上卻一點不留情面。
“依照我看，你這小丫頭都比你活得精彩。”
原來她們在側廂房說的話都被沈燁聽了去。
虞窈被沈燁陰陽怪氣了幾次，心中自然憋着一股氣，此時聽到沈燁吊兒郎當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怕是說錯了，依照三皇子殿下這張嘴，都能夠在皇宮中存活下來，還活到了現在，碧桃的嘴算得上甚麼。”
沈燁聞言不怒反笑。
他本來就比虞窈高出一頭，此時他步步向虞窈逼近，濃重的壓迫感讓虞窈心中有些慌亂，先前拋擲腦後的世俗觀念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頭腦一熱便將心中話一吐爲快了，卻是忘記了，眼前的這個人可是當朝皇子，就算不受寵，也不是她能得罪的！
可就算是皇子，便能如此輕視她，將她貶低如塵埃嗎？
虞窈不禁委屈的眼圈泛紅，卻硬撐着沒有哭出來。
沈燁心中覺得好笑，看着她的表情，毫不留情地說道：“我說錯甚麼了？如今你離開了江家，你所學到的那些持家之術，御夫之術，哪一個不是靠着你那無能的夫君來體現自我價值的？若是離了江祈，你還能做甚麼？”
“論做活，你比不過下人，論詩書武略，你從未涉足，甚至是經商，你的財產都在江家，你也沒有白手起家的能力。如今的你便是一無是處，又有何錯？”
虞窈臉色一片漲紅，向來清麗的眸中也染上幾分慍色。
幾年間心中積壓的怒火全部翻湧上來，那些卑微入骨的、伏低做小的畫面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
虞窈不得不承認，沈燁說的是對的。
她只會去求太后，去求沈燁，去依靠別人，卻從來不相信她自己。
眼中閃爍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如豆粒般一顆顆滴落在腳尖，卻讓虞窈覺得心中鈍痛不已。
“你心中很看不起我吧？我這麼弱小，這麼卑微，平平無奇，比不上白朝若在戰場上S敵。”
“可是我又能怎麼辦，我活在宮中，旁人只覺我運氣好，耳提面命地告訴我，太后是我的恩人，我不敢忤逆，我怕辱了虞家門楣，怕給大哥丟臉，怕爹孃在天之靈不安頓！”
虞窈大聲哭喊着，像是把幾年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讓我出嫁我便嫁，只要安分守己做的所有人都滿意，嫁給誰不是一樣的！天下這麼多女人在深宅之中掙扎，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唯有如此，我纔不算離經叛道，纔不算虞家的恥辱。可如今，我裏外不是人，你說我不配當虞家後人，他說我有辱虞家門楣，如何，難道非要我以死明志嗎？！”
少女一番話說的細碎，早已泣不成聲，眼前花了一片。
本來以爲又要遭到沈燁的冷嘲熱諷，沒成想卻是許久沒聽見他出聲。
虞窈擦了擦眼淚，心神稍緩，便想抬頭看去，沒想到自己頭上卻多了一分重量。
是沈燁的手。
虞窈驚訝得連哭都忘了，她看向眼前表情嚴肅的沈燁，有些不太明白。
沈燁卻難得沒有再嘲諷，而是伸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他想起虞昭說的，虞窈靈魂深處也是有棱角的，不是逆來順受的小綿羊。
他本來不相信的，現在卻信了幾分。
“你想證明給我，證明給所有人看，你虞窈配得上將門虎女的稱號，就算不成親，也能憑藉自己的能力創出一片天地嗎？”
沈燁的神色很是認真，虞窈還有些發愣，沒有反應過來，沈燁便又問了一句。
“你不想擺脫所謂的婦道，擺脫束縛你的一切嗎？”
虞窈終於明白，沈燁先前的話裏半分真半分假。
他也許是真的看不太起她，卻也想用激將法，激起她心中的不甘。
她真的能做到嗎？
虞窈不知道，但她想試試。
隨着少女猶豫着說出一個“想”子，一直躲在正廳中的虞昭終於忍不住長舒一口氣。
要想做出改變，必須得讓虞窈自己想明白。
可虞窈哭訴的那番話卻像是一根針，狠狠地刺進了虞昭的心中。
原來這些年虞窈在宮中，在江家受了這麼多委屈......
虞昭眼中冷意漸濃。
那些讓妹妹受了委屈的人，他日後會一個一個的折斷他們的羽翼，他們虞家的女兒，可不是這麼容易任人揉、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