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馬車在忠義將軍府門前停下，濺起些許塵灰。
門口的小丫頭已經等不及了，見到馬車停穩便上前去，一把掀開了車上門簾。
“小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虞窈聞言愣住，有多久沒有聽到別人叫自己小姐了？在府中聽到的，從來就是夫人，江夫人，虞氏。小姐這個稱謂，倒是許久未曾耳聞了。
她看向眼前冒冒失失的小丫頭，眼中不禁蓄滿了眼淚。
“是碧桃啊，三年不見，竟然已經這麼出落了。”
三年中，江母不允許自己回母家，虞窈便從未回來看過。
偶爾見虞昭一面，也是他來送些物什，閨閣中侍候的丫鬟跟着難免不成體統。
碧桃見到虞窈的時候就哭得不可開交了，她激動地抱住虞窈，不住地喊着小姐。
雖說虞窈心中激動，可她聽着這稱呼總覺得有些不妥。
“如今我已經成婚了，怎得再叫小姐，不合適吧......”
“如何不合適？”
話音剛落，虞昭便冷哼一聲。
“阿窈日後便不會再回那喫人的江家了，這婚遲早需和離，如今不過是礙着太后的面子，就當那江祈死了便是，在虞家，阿窈便是虞家的小姐，如何胡鬧都不用去謄那女訓！”
虞昭語氣中滿是維護，虞窈聞言已經呆住了，心中一顆種子被滋養，悄悄地生出根來。
“可若是太后問起來......”
“太后不會提起的。”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傳來，虞窈不禁向屋內看去。
只見方纔見過不久的沈燁竟是堂而皇之坐在虞家正廳之中，那睥睨的姿態，讓人不禁覺得這就是他家一般。
沈燁站起身來，長身玉立，光影浮掠間，五官如同恰到好處的雕刻，棱角分明的臉型又將他襯得有些冷傲。
“江祈恨不得你離開京城，和你大哥一起，這輩子都不再出現在他生活中。”
“你回家，他便和白朝若肆無忌憚，想如何便如何，也未有旁人礙眼，又何必再給自己找麻煩，去讓太后摻和進來？”
沈燁這話說的不好聽，虞窈更是想起了剛回江家時看到的景象，臉色一白，明白沈燁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夫君，似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再踏足江家半步，免得擾了他們二人的好事！
見虞窈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沈燁眼底閃過一分嘲意。
“我說虞大小姐，現在你心中不會還對那個男人抱有期待吧？”
虞窈被戳中傷心事，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不自覺的嘟嘴，活像只憤怒的小鳥。
不知怎得，沈燁忽然覺得這個古板的小姑娘竟還有幾分可愛。
虞昭見沈燁一來就給虞窈下了一劑猛料，連忙咳了兩聲，沈燁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
“阿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當朝三皇子，沈燁。”
虞窈對着大哥，臉色微緩。
“我知道，今日在宮中，我還碰巧撞到了這位三皇子。”
虞昭有些驚訝，片刻後表情中帶了幾分恍然大悟之意。
“原來如此。我還奇怪，三皇子又是如何知道你在江家倍受欺辱的呢！”
聽大哥的意思，竟然是沈燁將自己在江家的處境告訴大哥的！
怪不得向來不過問她生活的大哥會帶着鞭子找上江家！
記得當時沈燁怎麼說的？
“聽說你兄長虞昭近日隱居鴻福寺，若能請來他爲我所用，幫你一把倒也可以。”
感情這是下了套，就等自己往裏面鑽啊！
虞窈頭一次被人算計，不免惡狠狠地看了沈燁一眼。
他明明先前知道甚麼卻從來不說，等到她走投無路之時，便賣給大哥一個人情，讓大哥心甘情願與他一起共事......
虞窈雖然這些年被養的有些軟弱，可她不傻啊！
怎會看不出沈燁這般明謀！
而虞昭原本還有些疑慮，見虞窈這許久未見的眼神之後，他當即決定答應沈燁的要求。
“不過幾句話便讓阿窈性子好了些，三皇子殿下果真能人！我不過殘廢之軀，能得殿下青睞，也是我的榮幸，還請殿下移步！”
言下之意，便是決定和沈燁進行深*入的合作了。
這轉折一時之間讓虞窈看傻了眼。
然她心中如何覺得沈燁狡詐，他畢竟是當朝皇子，話是怎麼也不能說出口的。虞窈只得心中憋屈，瞪向沈燁的眼中怒火越發強烈，看得虞昭讚不絕口。
“真好，阿窈終於有了些生氣了！”
就連碧桃都忍不住爲虞窈喊冤。
“少爺，小姐她好像是被氣到了，這......”
可虞昭卻只是丟下一句話，便同沈燁前去正廳商量合作的詳情了，留虞窈在原地風中凌亂。
“無礙，我就是要讓阿窈學會，甚麼是恨。”
在虞窈面前，虞昭表現得很是草率。可若虞昭真如此容易相信別人，那沈燁也無需如此費心費力地前來請他出山。
進入正廳，大門被重重的合上。
虞昭臉上的笑意少了幾分，轉而是久經事實的愴然。
“三皇子殿下，阿窈雖只出嫁了三年，我同阿窈卻足足有七年沒有像今天這樣相處了。”
“南海一戰之時，阿窈還小，卻也知道甚麼叫做死亡。我臉上的刀疤也嚇到她了，正巧太后派人來要阿窈，我便將阿窈送*入了宮中。”
虞昭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房間中沒有開燈，他的聲音卻顯得有一絲陰鬱，同方才的開懷全然不同。
沈燁只是默默地聽着。
“我原本只是想，阿窈是女兒家，我行事粗魯，傷了她不好，且阿窈從小便受太后喜歡，必然不會虧待了她。可沒想到......”
虞窈竟然被磨平了棱角，收起了張揚的性子，全然變成了一個溫婉順從的深宅婦人！
“她是一個合格的主母，可她過得並不快樂。我明白的，阿窈從小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孩子，讓她逆着性子如此，遲早有一天她會瘋掉的。”
沈燁聞言，忽地想起今日在宮中“偶遇”虞窈時的場景。
任他如何冷嘲熱諷，虞窈都像塊木頭，最笨不說，性子如同小綿羊一般，不懂得反抗。
虞昭雖然如此說，可沈燁卻還是打心底裏覺得，虞窈的性子裏已經沒有鋒芒了。
她當真變成了一個只能依靠夫君的莬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