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小梅，你在家嗎？”
蔣梅沉思間，大門突然被敲響，她一抬眸，就見村裏相熟的王婆婆走了進來。
“王婆婆，您怎麼來了？”
王婆婆是清泉村最好的媒婆，嘴皮子溜，眼皮不淺，誰家想要提親說親的，都會找她去辦。
蔣父在世的時候，曾經爲她說好了一門親事，就是這位王婆婆說成的。
但是，她這個時候過來，是因爲蔣家近來事故頻發，趙家託她過來退親嗎？
王婆婆嘆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憂慮，“小梅，趙老伯今天去了，你看......”
蔣梅聽了，不由得一怔。
趙老伯就是蔣梅未婚夫的養父，他走了，自己作爲未過門的兒媳，怎麼說，都該過去看看。
而王婆婆，過來通知她的原因，也正是這個。
蔣父死了，蔣梅一個弱女子，下面帶着兩個弟妹，還是在這災荒年間，日子已經苦的沒邊了，偏偏這時候，未婚夫的養父又去了。
以後，兩家連個大人都沒了，這婚事還不知能不能成。
王婆婆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蔣梅的肩，“小梅，這婚事，你還是早點打算吧。”
“好，謝謝王婆婆，我會仔細考慮一下。”
“姐，你怎麼了？”
蔣花擔心的聲音傳來，蔣梅纔回過神來。
“沒甚麼......”
蔣梅看着王婆婆的背影，忽的揉了揉蔣花的頭，“小花，我等會出去半點事，你和大壯在家裏待着。”
“好的，姐。”
說着，蔣梅便解下圍裙，快步走了出去。
走去趙文興家裏的路上，蔣梅的步子未停，腦子也沒停。
王婆婆的勸告是一個原因，另外，家裏一窮二白，以及弟妹沒有着落的問題，都讓她覺得與趙文興成親實在沒有必要。
況且她芯子是個現代人，對古代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不上半分興趣。
等會，若是時機合適，便和趙文興提一提退婚的事吧，這對兩人來說，或許都是最好的安排。
想着，蔣梅已經走到了趙家門外。
還未進門，就聽到了一陣哭喊聲。
院子裏站滿了人，而最前面，是一個披麻戴孝的男子。
“蔣梅，你就是蔣梅吧？”
有一位婆子轉過頭來，面上帶着悲慼。
她這一出聲，哭喪的親戚們也紛紛看了過來。
“蔣梅，這不是文興的未婚妻嗎？”
蔣梅溫柔的頷首，“對，嬸子，聽說趙伯伯走了，我過來看看。”
“文興，小梅來了。”
趙文興轉過頭來。
蔣梅一抬眸，就看到了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男人着一身粗布麻衣，但也掩不了他的好相貌，俊眉修鼻，削薄的菱脣，仿若古裝劇裏柔弱的公子哥，和傳聞中一模一樣。
只是，在貧困的農家，徒有相貌，也頂不了飯喫。
蔣梅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她對着趙文興遙遙一拜，便主動上前幫忙主持趙父的喪事。
趙文興回以一拜，看着蔣梅賢惠的身影，目光中似有波動。
清泉村近來餓死者衆，已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趙父的喪事，也一切從簡。
事畢，蔣梅找到了趙文興。
“多謝蔣姑娘，若不是你，今日家父的喪事，未必會辦的如此順利。”
趙文興甫一走出，面上便露出感激的微笑，對着蔣梅恭敬的拱手道謝。
他這般姿態，倒讓蔣梅不好意思開口了。
但想到家中弟妹，她垂眸默了默，道：“趙公子不必多禮，你我父親在世時，結了姻親。今日趙伯伯走了，於情於理，我都該來看看。”
“只是，我今日來找趙公子，其實還有一事。”
趙文興微愣，隨即笑道：“蔣姑娘，你請說。”
“其實，我是想和趙公子商量一下，退親一事。”
趙文興目光一怔，靜默半晌，方苦笑道。
“蔣姑娘，是嫌棄趙某了嗎？”
蔣梅抬眸，一眼就看到了他微微泛白的脣色、以及他脣角苦澀的笑。
她心底閃過一絲不忍，想了想道：“如今正值饑荒，各家各戶都異常艱難，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妹，若是你我執意要成親，恐怕對你也是個拖累。”
趙文興卻有些着急，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一些。
“趙某未感覺這是甚麼拖累，父親去世後，我就是孤家寡人了，如今，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蔣梅哭笑不得，怎麼就變成她不要他了？
她頓了頓，直言道：“不退親的話也可以，以後我們就當搭夥過日子，照顧弟妹，你覺得如何？”
在她看來，趙文興未必會願意接受她這樣拖家帶口的人。
豈料，他反倒鬆了口氣，鄭重其事地頷首，“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你先在此稍等，待我處理完父親的後事，便和你一起回去。”
蔣梅錯愕，“這麼快嗎？”
“快嗎？”趙文興搖頭，“左右我也無事，便早點過去幫你的忙吧。”
蔣梅望着趙文興的背影目瞪口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只要她發憤圖強，沒有甚麼是克服不了的！
趙文興收拾的很快，他出來的時候，揹着一個包袱，還抱着趙父的牌位。
“你的東西......這麼少？”
蔣梅是猜到了趙文興家裏很貧窮，但是沒想到，闔家上下就只有這點家當。
趙文興有些羞赧，“家裏沒幾件值錢的東西，也只有這些算的上重要。”
蔣梅點點頭，沒再多說甚麼。
一路無言。
蔣梅在趙家逗留了很久，等兩人回到蔣家，天邊的夕陽已經西斜。
“小花，大壯，我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姐弟兩人匆忙從屋裏出來，臉上還帶着欣喜的笑。
只是這笑，卻在看見蔣梅旁邊的趙文興時頓住了。
“這是趙公子，你們......叫他趙大哥就好。”
蔣梅稍有些彆扭，她實在不好意思當着兩人的面喊趙文興相公。
況且，兩人還沒完婚。
趙文興眸中也閃過一絲失落。
她爲何不把自己介紹給弟妹呢？
心裏雖然疑惑，但他面上不動聲色，笑着與姐弟二人問好。
“趙大哥，你好。”
蔣花和蔣大壯雖然奇怪，但他們相信，姐姐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