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節鬼手毒醫
這樣一個看透了他所有步驟，內心通透的女子，着實令人感到後怕。
正思忖着，沈琅歌卻那雙淺褐色忽然扭頭直看進他的眼眸裏，淡然道：“不打算解釋？也好，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幸福。只是……”搶先奪了話語權，她看着那雙褐色的美麗出塵的眼睛，話鋒一轉，淺笑道：“本小姐沒興趣參與你們皇室子弟之間的恩怨，你，不要再與我多做糾纏。”
言罷，她掃了一眼有些蠢蠢欲動的常青，繼續保持着先前那份波瀾不驚的氣魄：“你武功不俗，本小姐不是你的對手，但你，絕對沒有能力要我的命！”
說完，沈琅歌起身，走向十米開外的夜逍遙，用腳踹向他的臀部。
看着又開始鬧騰的兩個身影，秦燁深邃的雙目裏掠過幾許危險如刃的冷芒。
抿直雙脣，他突然朗笑一聲，從草地上起來，衝常青道：“有意思……”
面無表情的看着秦燁，常青雙臂垂落身側，等待着他的命令。
可過了許久，都不見他開口。驀地，耳邊突然響起他若有所思的聲音：“常青，你可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
聞聲微愣，身穿灰色勁裝的高大男子被秦燁問住了。
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沈琅歌身上，秦燁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但笑不語。
小溪邊，沈琅歌在賭氣的夜逍遙身邊坐下，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
“還在生氣？”低頭從下方探向夜逍遙，沈琅歌看着他怒氣衝衝的雙眼，笑道。
別過頭，夜逍遙轉了個身，他不是沒見過難纏又霸道的女人，可像沈琅歌這種沒節操沒下限粗暴又粗魯的極品八婆他還真真是頭一次見！
“小氣鬼！”扁嘴嘟囔了一句，沈琅歌也背過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抱着雙腿。
你！猛的轉身舉起拳頭，夜逍遙狠狠地瞪着背對自己毫無防備的沈琅歌，一隻拳頭在她的頭頂上方捏緊又展開，展開又捏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突然轉身看向鬼鬼祟祟的夜逍遙，沈琅歌挑起秀眉，一副看小人的表情。
重重乾咳了一聲，夜逍遙躲開她的目光，強忍住傷口牽扯的疼痛，皺眉一本正經道：“咳，本大爺在驅趕蚊蟲！”
聽到這話，沈琅歌險些笑噴。轉動眼珠，她狡黠一笑：“看在你如此有誠意的份上，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姑且不與你多做計較。”
彎着兩條杏目拍着夜逍遙寬闊的肩膀頭，她爽朗的笑臉裏閃過幾絲意味深長的神色。
“大盜賊，你現在這幅沒有鬍子的樣子，還有甚麼人見過麼？”話鋒陡轉，沈琅歌看着面前潺潺的溪流，時不時掃一眼坐在遠處的秦燁。
“當然沒有！”
聞聲，沈琅歌微微垂了下顎，復轉過臉，以一種極爲審慎的神情看着夜逍遙：“大盜賊，那個裘炎，恐怕早就和官府勾結起來了。”
聽到“裘炎”二字，夜逍遙原本還帶着寫困惑的神情裏遽然混入一股強烈的憎惡。下意識的攥緊雙拳，他直直的盯着沈琅歌，冷聲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最好少管閒事。”
“本小姐也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只是……”聳聳肩，沈琅歌毫不畏懼的回看着夜逍遙那張因爲盛怒而微微有些扭曲的俊臉，繼續道：“聽完我的建議，再做決定也不遲。”
跟在沈琅歌身後走在距離京城最近的青州城街道上，夜逍遙抿着雙脣，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個距離自己三步遠的翩躚女子，一雙漆黑的眼珠恨不能瞪出眼眶。
記憶回歸三天前，她對他提出的建議。他現在十分懷疑自己當時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否則，以他山賊之首的頭腦，怎麼可能會答應她的提議！
看着她又走進藥材鋪，夜逍遙暴躁的搖搖頭，隨後跟着走了進去。
“老闆，你這裏有多少硫磺的存貨？”上下掃視着藥鋪老闆身後的一個個貼着紅色標籤的小抽屜，沈琅歌挑眉問道。
“還有十斤。只是，姑娘，你要這麼些硫磺做甚麼？”藥鋪的老闆是個身材矮胖卻面帶善色的中年大叔，聽到沈琅歌古怪的要求，他搓着肥厚的雙手，露出困惑的神色。
並沒有立即回答那大叔的問題，沈琅歌在藥鋪巴掌大點的店面裏來回踱了一圈，最後負手立於櫃檯前，看向藥鋪老闆眯縫在一起的雙眼。
“本小姐走遍青州二十多家藥鋪，你家的種類算的上的最齊全的。”
聞聲，藥鋪老闆的兩隻小眼睛裏頓時露出了掩蓋不住的得意光芒，就連搓手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他抖抖雙肩，興奮道：“呵呵，姑娘，你可真是行家！別看咱們楊記店面不大，可這藥材卻是一樣不少。”
聽罷藥鋪老闆頗有些誇張的說辭，沈琅歌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伸手在欲將發作的夜逍遙背後狠狠捏了一把。
“大叔，您還真會做生意。都是爽快人，本小姐不喜歡繞彎子……”說着，她眯起美目，從袖中掏出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放到櫃檯上，繼續道：“本小姐要的東西都在上面，你這裏可有？”
展開紙條，方纔還一臉熱情的中年大叔猛的僵硬了一下。那樣子，彷彿是大白天見了鬼一般。雙手略微顫抖的把紙條拍在櫃檯上，那人壓低聲音說道：“你走，本店沒有你要得東西！”
依舊是那副笑意嫣然的模樣，沈琅歌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櫃檯上，紅脣微掀：“果真，沒有？”
見到銀票，那中年大叔原本眯縫在一起的小眼睛忽的瞪圓了幾分，他伸出脖子左右轉動了下眼珠，確定沒人注意到自己這裏之後方纔皺着眉小聲開口：“你要的東西我們這確實沒有，不過……”言及此，那人又下意識的左瞧右看了一番，繼續道：“倘若姑娘你執意想要，就去這裏找錢掌櫃。”說着，胖大叔在沈琅歌方纔給他的那張紙條上寫下四個字，隨後將她驅出了藥鋪。
“你到底想幹甚麼？”走出了楊記藥鋪，夜逍遙再也止不住強烈的好奇心，開口問道。
沒有理會夜逍遙的問題，沈琅歌優哉遊哉的從這個攤晃到那個攤，彷彿身後的男子是個擺設。
“兇巴巴！你！……”捏住沈琅歌削瘦的肩頭，夜逍遙低吼一句。
抬手在他腦門上用力敲了一記，沈琅歌昂起頭揮着粉拳威脅：“再叫一個‘兇巴巴’信不信本小姐打的你腦袋開花！”
“本大爺再說一遍，不準碰我的頭！”一把攫住沈琅歌細瘦的手腕，夜逍遙不理她的威脅，大聲怒吼。
用力扭動手腕同時在夜逍遙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腳，沈琅歌白了他一眼，遂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走去。
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小腿，夜逍遙瞪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吐出一口氣，別過頭小聲從牙縫嘟囔出幾個字：“走走走，離本大爺越遠越好！本大爺絕對不會去追你！絕對！”
憤恨的自言自語了一陣，夜逍遙黑着一張疏朗的俊臉轉身，朝着與沈琅歌相反的方向大步前進。
站在回春堂簡陋的大門前，沈琅歌美目一眯，上下打量着這個看起來門可羅雀的醫館。
這時，一個身形佝僂鬚髮皆白的老者拖着蹣跚的步伐從醫館內走出，關上大門，似乎是要打烊。
展開眉眼，沈琅歌上前一步，出手按在老者的手臂上，阻止了他鎖門的舉動。
動作緩慢的抬起頭，那老者眯着一雙掩蓋在白眉後的老眼，困惑的看向逆光的沈琅歌。
“姑娘，醫館打烊了，如有急疾，另尋別家吧。”粗啞卻深有底蘊的聲音響起，老者不顧沈琅歌的阻撓鎖上了門，隨即步履蹣跚的從她旁邊輕輕掠過。
“既是開門做生意，豈有趕客的道理。”側身看着那個佝僂的身軀，沈琅歌微微笑着。
這種高級的喬裝別人看不出來，難道她一個在中情局混跡多年的軍火狂人會看不出來麼？
人類就像兵器，不管怎麼僞裝，總是掩蓋不了他固有的根本特質。
不緊不慢的露出困惑的神色，那老者眯縫着一雙佈滿褶皺的眼皮，看向滿臉笑意的沈琅歌重複道：“姑娘，我們打烊了。”
一語不發來到老者面前，沈琅歌笑意漸深。驀地，只聽“砰”的一聲，一團黃豆大小的火焰突然從她綠色飄逸的袖中電射而出，“噔噔”嵌入了老者身後的石牆內。
“聽聞鬼手毒醫是個喬裝高手，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輕描淡寫的拍拍手，沈琅歌走近那依舊佝僂的身軀，媚眼如淵。
“師傅，弟子來接您了……”不等老者開口，兩人身後遽然響起了秦燁那似笑非笑的聲音。
驚愕的瞪圓了雙眼，沈琅歌看着一臉戲謔的秦燁，一時間所有話都生生卡在了喉嚨，吐吐不得，吞吞不下。
直指向他，她的手赫然靜止在半空中，許久也放不下。
倒是一臉媚色的秦燁上前一步，命常青扶了那佝僂老頭後，居高臨下得意兮兮的俯視着沈琅歌，伸出修長的玉指輕輕握住了她那根因爲過度愕然而忘記放下的食指。
被他這麼一握，沈琅歌這才收神，猛的抽手，狠狠的用眼神譴責着面前美得天怒人怨的男子。
鳳眼含滿笑意，秦燁隨意勾起薄脣，文弱的輕咳了兩聲，遂開口：“怎麼，見到本王，連話也不會說了？”
雙臂環胸，沈琅歌冷哼一聲，聳聳肩皮笑肉不笑的反脣相譏：“自戀也是病，得治！”
聞言，秦燁不怒反笑，兩片飛薄的紅脣似乎比上次分別之時更加的嬌豔欲滴。
“愛妃，你想要的東西，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家師能幫的了你……”
聽罷怒視了秦燁一眼，那銳利與怨憤同在的眼神分明在咆哮：算你狠！
眼瞧着面前的女子的情緒從一個臨界點飛速上升至另一個臨界點，秦燁收起那副戲謔的神態，換之以極爲正直的模樣，忽的俯身湊到沈琅歌眼前，定定的注視進她漆黑的瞳孔裏。
就在這時，沈琅歌突覺一股巨力猛的扯住了自己，下意識的向後一退撞在夜逍遙結實的胸膛上，不等她開口，夜逍遙率先大吼出聲：“她是本大爺的女人！”
強行把沈琅歌圈在懷中，夜逍遙滿含敵意的盯着秦燁，高高昂起了下巴。
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態彷彿在向全世界聲明，沈琅歌是他夜逍遙的女人，誰敢碰就要誰的命。
被夜逍遙這個不速之客半路S出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秦燁眯起邪魅狂狷的鳳眸，不着痕跡的審視着他，兩片飛薄的紅脣微微抿起，即便是沒有任何表情，卻能讓人感覺到無邊的寒意。
眼瞧着兩個身長八尺以上的男子用眼神互相廝S起來，沈琅歌猛的低頭狠狠咬住了夜逍遙的手臂，迫使他放開自己。
“兇巴巴！你咬本大爺！”驚吼一聲，夜逍遙抱起自己的右臂瞪向沈琅歌。
“咬的就是你！本小姐和裕王之間的事你憑甚麼來干涉！你是我甚麼人？”揚起下巴發出一連串的質問，沈琅歌暴躁了。
“誰要管你的事！”怒氣沖天的衝沈琅歌大吼一聲，夜逍遙飛腳踢起一片塵土，轉身就走。
瞪着夜逍遙迅速消失的背影，沈琅歌清了清喉嚨，回頭看向秦燁那張饒有興味的絕色容顏，煩躁道：“說條件！”
聞聲，秦燁垂下了烏黑濃密的纖長睫毛，微微掀脣道：“本王有三個條件……”頓頓，在看到面前女子露出一副要喫人的表情後，他伸出纖長白皙的食指，輕輕按在她的朱脣上，眯起一雙媚眼，繼續開口：“至於甚麼條件，本王想到後自會告訴你，在那之前，你要告訴本王，你要鞭炮的原材料，究竟意欲何爲？”
揮手打掉了秦燁冰涼的手指，沈琅歌斜眸瞥了他一眼，抱起雙臂，聳肩回應：“你也知道是鞭炮的原材料，自然是做焰火了。”
聽到她的回答，秦燁淺褐色的眸子裏掠過一瞬的不解，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追問。
“現在可以問問你那施毒聖手的師傅能否把紫金熔爐借給我了麼？”繼續斜睨着秦燁，沈琅歌扁扁嘴。
沒有立即作答，秦燁回頭望了望看向這邊的佝僂老頭和常青，復又看向眼前的沈琅歌，邪魅的鳳眸裏劃過一絲異色。
“第一個條件……”
聞聲，沈琅歌偏過頭看向突然蒙上一層陽剛色彩，卻怎麼也令人看不通透的秦燁。
“與本王同住三日。”
“啊？！”
“啪”的一聲，沈琅歌嚴肅的感覺到，自己的下巴壯烈了。
於此同時，躲在暗處根本就沒有走遠的夜逍遙也嚴肅的感覺到，他暴躁了。
眯起雙眼盯着一臉怔愣模樣的沈琅歌，他雙拳緊握，磨牙霍霍。
去去去！去跟那個死人妖同住！反正本大爺一點都不在乎！不在乎！
收回目光定格在地面上的一個土坑上，夜逍遙突然蹙起了兩道劍眉。
驀地，一抹濃烈的痞意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嘴角，兩眼一亮，他露出了山賊特有的邪惡神情。
……
盯着秦燁認真裏卻有幾許玩笑意味的模樣，沈琅歌聳聳肩，不可置信道：“就這麼簡單？”
換了個角度微微垂下目光，秦燁又換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態，注視着沈琅歌，薄脣分開，道：“怎麼？”
“不怎麼，三日就三日，本小姐還怕你個死人妖不成！”揚起下巴傲慢回應了一句，沈琅歌徑直從秦燁身邊掠過，暗想到：管他是甚麼施毒聖手，到時候火炮、燃燒彈一起伺候，看你們怎麼反抗！
“笑甚麼？”挑起眉梢淡淡的問道，秦燁微微牽動薄脣。
“我哪有笑！沒有笑！”說着拍了拍秦燁結實的胸膛，沈琅歌眉眼彎彎的撫了撫嬌俏的下巴，道：“本小姐答應了你就絕不會反悔，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用刀架在本小姐脖子上，我也粘定你了！”
笑的燦爛如花，沈琅歌心裏早已暗爽的翻了天。
而這時，並沒有走遠的，藏身巷口的夜逍遙也打好了如意算盤。
儘管他現在是全國通緝的要犯，可沒有了鬍子，就算是站在裘炎面前，他也絕不會被認出來。
一路尾隨着沈琅歌四人來到了一處環境優雅卻略顯偏僻的別院外，夜逍遙抖抖肩膀，雙臂交叉在胸前，繞着別院的圍牆來回踱步。
闖還是不闖，這是個問題……
仔細想想，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只不過是救過自己一命，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