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人永隔
第5章 天人永隔
北郊墓地。
趙修齊到達的時候，那裏已經站了人。
魏筱白彎腰，在宗和怡墓碑前放下一束清透新鮮的百合。
“和和說，她最喜歡百合花，優美高雅，純潔無瑕，是她嚮往的人生。”魏筱白注意到男人，開口說着。
“她那麼開朗的人，怎麼就想不開呢？”
“和和她，真是……”魏筱白說着，不自覺的開始低泣。
“不要在她面前哭……”趙修齊制止了女人的哭泣，眼睛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冷漠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男人生硬的笑着。
“她不喜歡別人哭哭啼啼的，所以……不要哭。”
魏筱白捂着嘴脣，怔然的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寵溺，即便是和他從小長大的魏筱白，也從未得到過那樣的眼神。
魏筱白低下頭，眼裏的失落無處遁形。
她捏緊了提包的肩帶，走到男人身後。
“和和最想見到的應該是你，我就不打擾了。”魏筱白頓着，跟男人道別。
趙修齊輕嗯了聲，沒有回頭，魏筱白轉頭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魏筱白，你放棄吧，這個男人不會接受你的。
她給自己下着決心，轉身邁步離開。
終於安靜了。
趙修齊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百合花，在墓碑前坐下。
他倚靠着墓碑，臉龐親暱的和女人的照片貼在一起，沉重的眼皮耷拉下來，男人合上眼。
“一個月了……”他幽幽的開口。
“宗和怡，這一個月來我過得有多辛苦，你也不知道了。”
緊咬的牙關止不住的發顫，趙修齊哽咽，低嚎……
一個月前，他的妻子宗和怡落水自殺，與他天人永隔。
趙修齊怎麼也不相信，兩人戀愛結婚的日子明明就還在眼前，她怎麼就不見了呢。
七年前……
距離那次在工地上被拒絕之後，宗和怡很久沒再出現過。
他以爲這個人應該是識趣不會再糾纏了，心裏該高興的，卻莫名的湧起失落。
連帶着做事也沒有耐心，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這天，他打完零工，回到福利院。
天色已經晚了，魏筱白卻迎上來告訴他。
“等了一天了，說是等不到你不回去。”
他抬眼，就看到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圍着宗和怡一起玩着老鷹捉小雞，宗和怡笑得嘻嘻哈哈的，眼睛彎成月牙兒。
趙修齊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笑容……
不知怎的，心底又慌又喜。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起玩樂的女孩。
“趙修齊，你幹甚麼呀？你抓疼我了。”女孩被男孩拽着拖走，往福利院門口去。
魏筱白皺眉看着，眼底湧起不知名的厭惡。
福利院外的馬路，宗和怡和趙修齊對峙着。
“你來福利院幹甚麼？”男孩一臉冷淡，盯着面前的人。
“我還能幹甚麼？當然是勸你好好準備去上大學啊。”宗和怡揉着被捏痛的手腕，不滿的嘟囔着。
“這件事我自己有數，不用你操心。”趙修齊手垂着，攥緊拳頭，看了看女孩被捏紅的手腕，不自然的蹙了蹙眉。
“趙修齊！你有甚麼數？！”宗和怡一聽，不爽的抬起頭。
“要是靠你去工地上賣體力，你得甚麼時候才能上大學？就算你賺夠了學費，那筱白姐呢，她怎麼辦？你也要讓她去工地上喫苦嗎？”宗和怡叉着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我……”趙修齊一時無話，是啊，還有筱白需要他。
“哼！我就知道你沒想過！筱白姐細皮嫩肉的，怎麼搞得定？”女孩理直氣壯的數落着。
“所以呢？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湊近男孩身邊，臉上洋溢着喜悅，幾乎是臉貼着臉。
“我爸爸已經答應我了，他願意給你們提供上大學的費用……”
“甚麼？”女孩呼出的熱氣就在耳旁，趙修齊像是受驚的含羞草，難以置信的後退。
耳根脹起不知名的紅，偏還拿冷漠的表情硬扛着。
“你這是甚麼表情？有人給你們掏錢還不好嗎？”宗和怡一臉疑惑，非常不解。
趙修齊木然的瞪着眼前的女孩，女孩的口氣說得這件事好像輕而易舉，一時間那種強烈的距離感再次湧了上來，將兩人隔得老遠。
趙修齊不止一次厭惡這種距離，這一次的感受無比強烈。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相信嗎？我說的是真的……趙修齊，你的能力應該用在合適的地方，而不是蠻幹。”
女孩繼續說着，全是爲了他着想，趙修齊的臉色變得柔和。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不太能接受，覺得是別人施捨的，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過幾年等你變厲害了，這些都不是問題啊。”宗和怡低着頭，第一次苦口婆心的解釋，她也知道，男孩的自尊心很重要。
只是，這是她能幫他的唯一辦法了。
趙修齊看着女孩漸漸失落下來的神色，不知怎的，很想讓她像剛纔那樣笑。
不如……
“謝謝你，我答應……”
鬼使神差的，趙修齊第一次沒有拒絕。
“甚麼？！”這次驚訝的換成了宗和怡。
“你真的答應了？”宗和怡不敢相信的上前抓住男孩的手臂，訝異又喜悅的直盯着他瞧。
趙修齊看了看女孩抓着自己的手，抿了抿脣，像是下了甚麼決心，繼續開口：“是真的，我想通了，與其浪費時間獲得廉價的回報，不如接受你爸的資助，這樣才更有可能得到更多。”
“耶耶耶！趙修齊你終於想通了！我就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會這麼蠢的！”女孩高興的蹦跳起來，歡呼着。
男孩注目着，眼底湧動着自己都未察覺的柔情。
昏暗的路燈下，某種情愫在發酵。
真好啊，年輕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