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我是雲華宗宗主獨女，天生靈脈卻身負血咒，每逢月圓便會引來邪魔覬覦。

父親爲我佈下九重仙陣，出行更有百名道兵駕馭法舟護送。

“擇一佳婿，與你雙修，或可穩固你的元神。”

我選了對我最是謙和的宗門大師兄，凌玄。

可道侶大典當日，他撤去了我所有的護身禁制。

我被困於鎖魔塔頂，邪魔的法器已觸及我的靈臺。

傳音玉簡那頭，凌玄的聲音冰冷，“雲舒瑤，你還有臉演？你縱容心腹暗害清眉師妹，她纔是受害者，你這苦肉計是給誰看？”

“我不過是讓你的道兵守護她七日七夜，也讓你嚐嚐神魂不寧的滋味。”

我聽着鎖魔塔上的鎮魂鐘鳴。

每一刻，我便被剝離一分魂魄。

七日七夜後，我魂元枯竭，道心亦碎。

再睜眼，我回到了選擇道侶的那一日。

父親的掌中，依舊是那八枚刻着候選人名姓的玉簡。

這次，我的指尖徑直掠過凌玄，點向最末尾那枚黯淡無光的玉簡，上面刻着“墨塵”二字。

可父親說，“此子已在北境魔淵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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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視父親掌中的八枚玉簡，指尖決絕地跳過凌玄那枚光華內斂的玉簡，穩穩落在最下方那枚氣息微弱的玉簡上，其上雕琢着“墨塵”之名。

父親面露詫異，“舒瑤，你素來與凌玄投契，怎會選了墨塵？”

我指節收緊，玉簡的棱角幾乎刺入掌心。

墨塵，自小便展現出驚人的鬥法天賦，卻也是九華宗內聲名狼藉的叛逆弟子。

他終日流連於兇險的試煉之地與坊市的暗巷，身邊圍繞的皆是些來歷不明的散修。

父親對他不甚看重，隨意指派了些九死一生的邊境任務給他，權當磨礪。

可我清晰記得，前世我被囚於鎖魔塔，魂魄一絲絲被抽離，意識消散的最後瞬間，瞥見的是墨塵浴血S來、目眥欲裂的身影。

他臉上滿布的痛惜與絕望，深深刻入我殘存的記憶。

“便他。”我喉間乾澀，吐字艱難。

父親眉頭深鎖，取出傳訊玉符，在宗門名錄中翻尋片刻，神情忽地一滯。

他竟未曾錄下墨塵的專屬傳訊印記。

何其荒謬，這八人皆是他名義上的備選“佳婿”，墨塵卻連一個單獨的印記都不配擁有。

宗門執事的回覆很快傳來，“宗主，墨塵上月在北境魔淵執行任務時，魂玉已碎，應是遭遇不測，屍骨無存。”

父親輕嘆一聲，“舒瑤，換一個吧，凌玄其實......”

“不選了。”我霍然起身，胸口悶痛，“除非是他，我誰也不要。”

上一世，那些所謂的“師兄”們，不是對凌玄的紅顏知己柳清眉大獻殷勤，便是對我遭遇的冷眼旁觀。

重活一世，我寧可孤守道心，也不願再被他們那虛僞的關懷刺傷。

我神思恍惚地走出宗主大殿，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全是墨塵最後那一眼。

倘若連他也已隕落，這世間，還有誰會不顧一切地爲我而來？

倏然，一隻帶着微涼靈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眸，對上凌玄含笑的眼。

柳清眉娉婷立於他身側，纖弱的身姿輕輕依着他，眼睫微垂，帶着幾分楚楚可憐，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凌玄神色依舊溫雅，說出的話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意味，“舒瑤，清眉體內的靈力不穩，你名下的浣月泉眼空着也是空着，讓她去調養幾日。她近來心神不寧，時常氣虛。”

若是從前，我或許會心軟應允。

可此刻，我只是淡漠地掃過他們，“我不同意。”

言罷，我直接催動傳音符，“將浣月泉陣法關閉，莫讓閒雜人等闖入。”

凌玄的面色驟然一沉，“舒瑤！”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透着薄怒，“她是我至交，將來亦是你的同門，你就不能顧全大局一些？”

我脣角牽出一抹冷峭的弧度，用力甩開他的手，“誰與你們是同門？”

他瞳孔微縮，神情宛若被無形的針刺了一下，“你今日是何故？就因爲上次清眉誤用了你一株靈草？你那些天材地寶堆滿了丹房，借她一用又如何？”

柳清眉適時地發出一聲低低的抽噎，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凌玄師兄，莫要再說了......雲師姐她不喜我，我、我本就不該癡心妄想......”

我再無興致觀看這場惺惺作態的表演，轉身便行，“我說不行，便是不行。”

回到我的洞府，我啓動了所有禁制，沉沉睡去。

重生的虛弱感依舊在識海中翻騰，直至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將我驚醒。

“小姐！”貼身侍女帶着哭音的聲音從禁制外傳來，“凌玄師兄帶着柳師妹強行進入浣月泉了！奴婢攔不住，那些護泉弟子全都聽他的號令......”

我猛地坐直身體。

前世被困鎖魔塔的絕望在眼前重現。

那些本該守護我的宗門弟子，也是這般，毫不猶豫地遵從了凌玄的命令，將我棄之不顧。

當我闖入浣月泉時，一名護泉弟子竟敢橫劍攔我，“大小姐，凌玄師兄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闖打擾。”

“啪！”我一記蘊含靈力的掌風狠狠抽在他臉上。

“食我雲家俸祿，卻聽他人差遣？”我氣得靈力翻湧，“即刻給我滾出宗門！”

推開泉眼內室石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令我血液幾乎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