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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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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我好害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嚇了一跳。

因爲眼前的這‘人’,就是臉皮變了,身材裝扮,還是爺爺的模樣。

我想要上前,卻兩腿生根,動彈不得,只能跟她四目相對。

“乖孫,既然你爺爺選擇了這條路子,那本家也只能不顧因果幫他一把了。”

此時‘爺爺’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個女人尖銳的嗓門,跟剛纔狐狸木雕一樣。

話音落地,她整個人忽然猛地衝到我的跟前。

“你......”

我剛要開口,她那張鮮紅似血的嘴脣卻是忽然湊了過來。

“小子,也算是你我命中註定,現在我將法身本源獻祭,看看能否爲你謀得這一線生機。”

一瞬間,一股芬芳的香氣在我的鼻間綻放,我頓覺渾身一陣軟綿綿的,忽然變得輕鬆無比。

同時,‘爺爺’也完全變成了一個女人。

她身材修長,懸在半空,一雙媚眼火熱滾燙。

我那會兒小,壓根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並且當時已經嚇蒙了,所以只能木訥地待在原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老仙兒忽然轉身,然後朝着邊上躺着的幾位飛了過去。

沒錯,的確是飛了起來,整個人踮着腳尖,但是根本沒有碰到地上。

‘咕嚕嚕!’

就在我震驚於爺爺被老仙兒上身之後的詭異變化時,周邊忽然又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

這種聲音很難形容,就好像有個管子裏面,不斷有氣泡往上翻。

起初,我的目光在‘懸浮’的爺爺身上,但是那些‘咕嚕嚕’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耳邊蹲着五六隻青蛙一樣。

可是時值數九寒天,怎麼可能有青蛙?

我細細一看,發現那些聲音,竟然是邊上五具死屍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那些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這會兒好像活過來一樣,我雖然用力捂住耳朵,但是那瘮人的聲音根本抵擋不住,好像一個個蟲子直往我的腦子裏鑽。

“小輩,借壽有借壽的態度,趕緊跪下來。”

狐仙兒呵斥一聲,我那會兒已經三魂七魄都已經嚇沒了,只能木訥地照做,跪在了地上。

而這會兒,狐仙兒飄到第一具死屍跟前,嘀嘀咕咕地說了甚麼起來。

那死屍也是‘咕嚕嚕’地回應着,好像真的在交流溝通一樣。

年幼的我,那會兒已經六神無主,神遊天外,但是記憶裏卻清晰地記得,那死屍的喉頭不斷湧動,好像真的在說話。

就這樣,狐仙兒一具死屍一具死屍的‘溝通’,一切似乎非常順利。

很快,就來到了最後一具死屍,也就是那具只有半張臉的跟前。

“這個有點麻煩了。”

狐仙兒遲疑地嘀咕一聲,但最後還是來到這具死屍的跟前,跟她溝通起來。

哪怕是過了十四年,我還是非常清楚地記得當時狐仙兒跟‘半張臉’溝通的那一幕。

起初一切正常,‘半張臉’跟其他死屍一樣,也是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但也不知道狐仙兒說了些甚麼,那‘半張臉’的咕嚕聲忽然變大,並且整個屍體不斷地發起抖來。

狐仙兒似乎也很不滿意,她的聲音也變得尖銳,似乎在呵斥‘半張臉’。

但是,那‘半張臉’竟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然後猛地伸出胳膊。

那胳膊蒼白無比,毫無血色,然後猛地朝着跪在地上的我伸了過來。

當時我跪在地上,低着頭,壓根沒有發現半張臉的動作。

後來,我只覺後脖頸一陣冰涼,緊接着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裏面一樣,渾身冷到直打哆嗦,最後眼前一黑,就甚麼也記不得了。

......

那次過後,爺爺就臥病在牀,再也沒有起來。

臨終前,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說對不起,“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爺爺只幫你爭取到了十六年的壽命,你務必要在二十一歲之前結婚生子,也不枉老仙兒的恩情。”

那會兒我剛滿六歲,對結婚生子壓根沒有概念。

我只是握着爺爺的手,讓他起來帶我去屯上玩兒。

爺爺掙扎着起不來,最後摸着我的額頭,“懷恩,以後爺爺不能跟你一起了。你要記住兩點,一,不得從事出馬仙等相關的工作。二,遠離這裏,走得越遠越好。”

我叫夏懷恩,懷恩的意思是,懷念老仙兒的恩情。

爺爺說完話,當天夜裏就去世了。

因爲借陰壽散盡了家產,加上爺爺之前爲人傲慢,他死的時候,只混到了一口手指寬的松木棺材。

爺爺下葬之後,我家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只留下爺爺的那一本《薩滿教錄》。

本來按照爺爺的意思,這本書要燒掉的,但是因爲是爺爺留下的唯一遺物,當時就陰錯陽差地留下來了。

至於那些供奉的老仙兒木雕,當時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從那會兒開始,我以爲一切應該歸於平淡,但不曾想過,人生的噩夢在那一刻纔算是拉開了帷幕。

因爲家裏條件困難,在一些遠房親戚的接濟下,我上完初中就輟學了。

後來我帶着幾件衣服,一路南下,來到了南京。

之所以南下,是因爲爺爺去世之後不久,我就開始做噩夢。

那個‘半張臉’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裏,她那瘮人的面孔,緊緊地湊在我的眼前,森白的手指上有鋒利的指甲。

她衝我嘶吼着,“小子,借壽還命,你的命活到頭了,拿命來!”

緊接着,我就看着她伸出比刀還鋒利的指甲,猛地插進我的胸口,鮮血迸濺在她那半張慘白的臉上。

然後,她伸手掏出一顆正在‘彭彭’跳動的鮮活的物件,那分明是我的心臟。

伴隨着渾身的戰慄,我右手赫然出現一條猙獰的,蠕動的黑線,那黑線直接朝着心臟的位置,張牙舞爪的蔓延過去。

“呼!”

我猛地睜開眼睛,昏暗的燈光下,耳邊是‘轟隆隆’的機器聲。

“怎麼着,臭小子又做噩夢了?”

此時耳邊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我轉頭一看,發現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美女。

她生着一張鵝蛋臉,黑瀑布一般的齊劉海下面,是一對黑寶石一般炯炯有神的眼睛。

此時正目緊緊地盯着我,點點雀斑的臉上露着擔憂。

她叫孫倩,是我在紡織廠的小師傅,也是廠子裏公認的廠花。

她穿得很樸素,一件白色T恤,加上一條洗得發白的藍色牛仔,不過渾身上下透着活力。

隨後,她拿起一張紙巾,遞了過來,“你到底做的甚麼夢啊,竟然出了這麼多汗?”

“我......”

我微微一怔,隨後就半開玩笑道,“倩姐,如果我說我還有三個月的壽命,你信嗎?”

“不信。”

孫倩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掩嘴輕笑,“怎麼着,難不成有鬼要索你的命?”

“你怎麼知道?”我微微喫驚。

“得了吧,你小子是鬼故事看多了!”孫倩笑得前仰後合。

“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我聳了聳肩,旋即趕忙快步走到打包處的燈管下。

擼起左手的袖子,一條若隱若現的,如同血管一樣的黑線忽然出現。

這條黑線從手腕處蔓延,一直朝上,已經過了手肘。

不對啊,上週還沒有到手肘,怎麼又長了?

難不成,跟那噩夢有關?

如果真是那樣,這黑線到了我心臟的位置,豈不是沒命了?

這條黑線,是開過年纔出現的,當時我不以爲然,也沒去醫院,當然也沒有錢去。

按照爺爺之前說的壽命,按照這速度,豈不是隻有三個月了?

一時間,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忽然變得無比沉重,就連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起來。

九十天,連今年冬天都熬不到了。

今年我二十歲,在南京一家紡織廠上班,今晚正好是夜班。

爺爺去世前讓我搬離家鄉,我當時以爲搬走了就不會被這噩夢纏身了,萬萬沒有想到,十五年過去,噩夢依舊還在。

“夏懷恩,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這時候,孫倩忽然湊到我的身邊。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很好聞,而且因爲是夏天穿着也比較清涼。

我本能地轉頭看去,目光卻被那一抹雪白吸引,“倩姐,你說。”

“我租的房子裏好像鬧鬼,你能幫我看看嗎?”

孫倩壓低了聲音,圓潤的鵝蛋臉上露出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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