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上一世的張侗,身價幾十億。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如此捉襟見肘的窘境了。
沒辦法。
“張叔,能......能不能賒我一袋米糊糊,我明天拿錢給你。”
都是一個村的。
賒賬這種事,老張一般都會同意。
但因爲是張侗,老張立馬就要合上門板攆人。
“張叔,我真的會給錢,求......求你了!”
張侗放低姿態,開始懇求。
老張沒有說話,盯着張侗看了半天。
看到張侗臉頰微微腫起,老張轉身從櫃檯上扯下一袋米糊糊扔了出來。
“以後對老婆孩子好一些。”
老張直接關上了門板。
牛家灣的人,大多是同情嶽如冰的。
畢竟人家好歹也是出生大城市,讀過書的知識女青年,知書達理,又長得漂亮。
無論如何,也不該嫁給一個鄉下的糙漢子。
偏偏張侗走了狗屎運。
當年嶽如冰下鄉在牛家灣,一次外出意外被蛇咬,是張侗給救了回來。
張侗一米八的高個,生得俊朗結實。
加上救命之恩。
兩人一來二去的接觸,竟然就結了婚。
只可惜。
婚後的張侗撕掉僞裝,將一身惡習統統曝露在嶽如冰面前。
等嶽如冰看清張侗的面目時。
爲時已晚。
她已經懷了妞妞。
爲了孩子,嶽如冰不得已只能咬牙和張侗繼續生活。
但換來的,卻是張侗的變本加厲。
好好一個家,家徒四壁。
就連一袋米糊糊,在張侗手中都變得彌足珍貴。
張侗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這才抱着米糊糊,匆匆跑回了家。
剛進入破落的小院,就聽到女兒有氣無力的哭聲。
女兒哭得厲害,還夾雜着幾聲咳嗽。
聽得張侗撕心裂肺。
他快步進了屋,瞄見妻子坐在牀頭,身上還是那件匆匆披上的破舊衣服,只裹了半邊白花花的身子。
她懷抱女兒在胸口,讓女兒吸吮。
但女兒吸了半天,吸不出一點母乳,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妻子輕輕拍着女兒的後背,想安慰着女兒。
但拍着拍着,她也跟着抽噎起來。
張侗硬着頭皮,轉身走進廚房,準備燒水衝煮米糊糊。
廚房又矮又窄,視線也不敞亮。
在竈臺上摸了一圈,張侗才摸到一個裂口的瓷碗。
煮好米糊糊。
張侗端着瓷碗,遞到妻子面前。
“安柔,喂孩子喫點吧。”
嶽如冰抬起頭,看到張侗手中的米糊糊,下意識抱緊了女兒,驚恐地瞪着張侗。
“放過我們母女倆好不好,求求你了,孩子還小,她......不能離開我!”
說到最後。
妻子的聲音徒然拔高,幾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張侗頓時感覺,胸口如同被重重錘了一下。
“趁熱讓妞妞喝了吧,她餓了。”
張侗將米糊糊放在牀頭,默默轉身離開屋子,來到院子內,將目光落在荒廢已久的雞棚上。
他走過去,看到用來扎棚子的竹條,缺了好幾根。
這些竹條有拇指粗,邊緣鋒利。
以前。
張侗對妻子大打出手後,都會裝模作樣扯下一根竹條條,把自己抽得渾身是傷。
以此換取妻子一次次的心軟和同情。
他很清楚。
剛剛妻子爲甚麼會有這種反應。
重生後。
塵封的各種記憶,逐漸都清晰起來。
張侗記得,自己爲了打牌,曾有過賣女兒的打算。
這件事。
也是逼得妻子抱着女兒投河的導火索之一。
張侗啊張侗,你都幹了甚麼啊!
你他媽的,真是畜生啊!
現在想起來。
張侗只感覺胸口上,被壓了一塊大石頭。
這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也壓得他渾身無力。
他蜷縮在地上,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力氣之大,彷彿要將腿上的肉給生生揪下來。
劇烈的疼痛,讓他眼中充滿了淚花。
他拼命咬緊牙關,絕不肯發出一絲聲音讓妻子聽到。
因爲張侗知道,被自己傷透心的妻子,絕不會再相信他這種“自殘”的行爲是在悔過。
但他需要這種疼痛,讓自己好受一些。
片刻後。
張侗摸了摸眼淚,重新站了起來。
既然老天讓他重生,便是給了他重新改過,推翻一切錯誤的機會
剛剛在廚房找碗的時候。
張侗就想起。
這個家,連好碗都沒幾個。
嶽如冰嫁給自己,不僅要承受生活的貧瘠,就連肉體和身心,也要飽受自己的摧殘。
要想讓妻子,重新接納他這個丈夫,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但張侗堅信,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改變當下的生活環境,讓妻子重新認識一個全新的丈夫。
需要一步步來。
想到這裏。
張侗立馬振作起來。
眼前,家裏已經沒有一粒米了。
雖然已經是夜晚,但張侗絲毫不敢耽擱。
他鑽進雞棚,在一堆雜草中,翻出了一個彈弓。
很早以前。
張侗無聊,就和村裏的年輕人,用彈弓上山打野雞野鳥玩兒。
後來喜歡上打牌,這彈弓就被扔進了雞棚。
好在。
張侗打彈弓有幾把刷子。
趁着夜色。
他提溜着彈弓,出了院子,朝着後山跑去。
重回年輕時的狀態。
張侗腿腳利落,渾身也有勁。
走在後上的小道上,健步如飛,只給山林間,留下一道矯健俊朗的身影。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徒步。
張侗終於進入後山的深處。
儘管現在是晚上,但張侗一點也沒害怕。
相反。
晚上的後山,有不少野物活動頻繁。
不多久,前方的林子裏,就傳來白馬雞撲棱翅膀的聲音。
張侗定睛一看。
果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林間飛過。
他當即瞄準那影子,拉滿了彈弓。
啪!
一聲脆響。
石子從彈弓中蹦出,重重砸入了樹林。
張侗愣了愣。
這聲響,聽起來不像打在了白馬雞身上。
反而像打中了甚麼瓷片。
那碎響的聲音,在林子裏幽幽迴盪。
操!
該不會是打中了誰家的骨罈吧?
想到這裏。
張侗瞬間心裏犯怵。
他歷經兩世爲人,斷然已經百無禁忌。
只不過大晚上的。
碰上這種事,還是挺糟心的。
但糟心歸糟心。
現在的張侗,已經不是沒有擔當的懦夫了。
他深吸一口氣,朝林子走去,決定看看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