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都說養兒防老，爲了兒子的幸福生活，我掏光自己的家底，每月替他還四千的車貸。
可在我生病住院的時候，兒子兒媳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反倒還指責我看病太花錢。
當我終於下定決心，停掉對兒子的所有資助後，我真正享受到了天倫之樂。
半個月後，手機被打爆，那頭傳來兒子氣急敗壞的哭喊：“媽，你好狠心，你要眼睜睜看着我和你兒媳去送外賣嗎？”
我笑了笑，“我也可以給介紹你們去打螺絲。”
【1】
兩年前，兒子看上了一輛三十多萬的奔馳。
車很好，也有面兒。
但是兒子就是一個普通的銷售，別說是車的首付，就連每個月讓他換四千車貸都能讓他爲難。
可是那天李飛卻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幫他拿下這倆車：“媽，你知道我們現在開單子的客戶都是見人下菜碟，要是我能開上奔馳，對方一定對我刮目相看。”
“爲了我事業的發展，媽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我相信要不了一年，我就能讓你和爸安安心心享福！”
兒媳張燕在一旁附和，“媽，車就是男人的面子，爲了小飛，你們一定得幫這個忙啊！”
“我們最近手頭緊，等將來我和小飛賺大錢了，我們一定加上利息還給你們。”
我和老伴兒就李飛這一個獨子，我們都希望他能夠闖出自己的一番事業。
可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家庭，就算掏光家底，我們也一次性拿不出三十萬。
看着兒子跪在我面前，我和老伴兒對視一眼，把已經到了嘴邊的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
最後我們將自己的退休金和養老金，以及買棺材的錢都拿了出來，幫李飛付了20萬的首付，剩下的10萬分兩年還清。
提車那天，家裏的親戚都來了。
一個個都誇李飛有本事，將來是幹大事兒的料。
聽着親戚們的恭維，我和老伴兒也笑得開心。
可我們卻知不知道，這將是我們悲劇的開始。
提車那天，李飛和張燕兩人親自給我和老伴兒開了車門，讓我們第一個體驗他的新車。
兒子鄭重給我承諾，“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在今年晉升，到時候我給你和爸買套新房，咱們一起住。”
這一瞬間，兒子似乎長大了不少。
張燕的父母對我們也是前所未有的客氣和尊重：“親家母，我就說把燕燕嫁給李飛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選擇！”
“有你這樣深明大義的婆婆，是我們張家的福氣！”
之後的日子裏，我們每個月按時匯給兒子四千還車貸。
這四千佔了我們生活開支的一大半，剩下的每分錢，我們都是精打細算。
爲了節省幾塊錢，我常常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去偏遠的郊區買菜。
從那天到現在，我更是一件新衣服也沒有再給自己買過。
老伴兒心疼我，當了一輩子體面人的他，竟然開始去翻垃圾桶，撿廢品去賣。
看着他那彎下的腰，彷彿背上有着數不盡的壓力。
面對這一幕，我只能背過身去默默擦眼淚。
雖然心裏不是滋味，但是一想到兒子能夠出人頭地，我就覺得暫時的受苦是值得的。
可兒子卻無情地辜負了我們的付出。
【2】
兒子在一家普通公司做銷售，薪資並不樂觀。但他的生活方式，卻愈發大方。
朋友圈裏常常都能看他打麻將、去商K，甚至時不時還自駕游去熱門景點。
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自己當上老闆了。
兒媳張燕呢？工作幾年，工作換了不下二十份兒。當初她嫁進我們家的時候，我和老伴兒就到處託關係給她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可是沒幹幾個月，她就撂挑子不幹了，而且走之前還把老闆罵了一頓，讓我和老伴兒裏外都不是人。
提了車之後，兒子和兒媳總是成天唸叨，“要是當初沒買這麼貴的車就好了。”
聽他們的語氣，彷彿是因爲我害了他們一樣。
明明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
真正讓我絕望的是在60歲生日前，因爲長期營養不良和操勞，我住進了醫院。
醫生檢查之後，說我心臟出現了問題。
雖然目前沒有太大影響，但是如果放任不管，情況會變得更加糟糕，所以需要做一個手術。
我知道現在家庭開支困難，所以我連手術費都少前都敢問，就直接讓醫生幫我開一些口服的藥就行了。
可老伴兒卻堅決不同意，他一定要我做手術。
他眼中閃着淚光，“就算是讓我去求人借錢，我也一定要給你做手術！”
“你可千萬別爲了孩子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在我印象裏，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老伴兒哭。
原本我住院當天，老伴兒就給兒子和兒媳婦打去電話，可是直到第二天他們纔來。
等李飛和張燕趕到醫院，他們第一時間並不是關心我的身體狀況，而是找到醫生打聽我手術的費用。
聽到三萬的費用後，李飛和張燕兩人雙雙黑臉。
可我和老伴兒看到趕來的兒子和兒媳婦，心中瞬間就踏實了許多。
老伴兒走上前去，拉着兒子的手，“小飛，你媽這病不能耽誤，你你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錢，爸暫時找你借點。”
從老伴兒口中聽到借這個詞，我只覺得無比心酸。
兒子尷尬地撓了撓頭，“爸不是我不想接你，只是我現在確實比較困難，你知道現在的行情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親家母也來了，她手裏提着一個做現款的包包。
她看着我笑了笑，“小飛，要不把你昨天送給我的這個包包退掉吧，正好3萬塊。”
我這才恍然想起昨天是親家母的生日，原來李飛說的忙居然是忙着給親家母過生。
而且明明只要三萬塊就能救我的命，他卻選擇買一個華而不實的包去討好丈母孃。
一時間，我只覺得心臟一陣刺痛。
一聽到親家母要把包退掉，張燕還沒急，李飛反倒先急了。
“媽，這包的標籤都撿了，已經退不掉了。”
“再說這是我送給你的一番心意，怎麼能說退就退呢？”
他似乎忘了，我這個親媽還躺在病牀上。
我只覺得胸口像被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壓着，喘不過氣。
我並不是氣兒子冷眼旁觀，我只是氣他明明能夠幫上忙，他卻優先選擇去討好別人。
親家母將包放到自己胸前，忽然陰陽怪氣道，“親家啊，不是我說你。這老年人就是別太好喫懶做，不然生了一身的病全是給孩子找麻煩......”
兒子下意識跟着點了點頭，“還是媽你說得中肯。”
【3】
這一刻，我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母愛徹底死去。
我之所以落得今天這樣的局面，不都是爲了從自己牙齒縫兒裏省錢爲兒子的幸福生活保駕護航嗎？
結果現在別人說我好喫懶做，兒子不僅不替我反駁，竟然還點頭表示認同。
老伴兒察覺我眼底的委屈，他死死握着我的手，冷眼看向他們三人。
“你們走吧，手術費我們自己解決！用不着你們瞎操心！”
聽到老伴兒的語氣，兒子一下就不樂意的，“爸你別犯渾啊！”
“你看看我還特地提了果籃來看媽，你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
我看着那個特價果籃，心中泛起一陣冷笑。
只怕親家母手中那個包的零頭，都夠買幾百個這樣的果籃了。
兒子眉頭緊皺，越說越生氣，“要是我有能力的話，你以爲我真的不會幫嗎？”
說着，李飛繼續說道，“這樣爸，我有幾個放貸的朋友，我把他們的聯繫方式推給你。”
“到時候你找他們借錢的時候，只要抱我的名字，他們一定會給你優惠。”
“我先不和你們說了，公司來了急單，我現在立馬要回去處理！”
說着，兒子就拉着兒媳和親家母走了，只留下我們兩個孤寡老人。
老伴兒笑了，他指着李飛的背影，“這就是我們心心念唸的好兒子！真是好兒子啊！”
笑着笑着，老伴兒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看着他憔悴的臉龐和眼角的皺紋，我心裏又酸又澀。
李飛自從那天來過之後，他就之來過一次，他另外帶來了兩個人，正是他口中放貸的朋友。
“爸，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媽的手術費你就向他們借。”
“利息他們一定給你最低！”
我怎麼都沒想到，李飛並不是開玩笑。
老伴兒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趕人！
“都給我滾！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們，我就向你們借命！”
兒子和他兩個狐朋狗友被嚇跑了，走之前他們還給我和老伴兒貼上了不知好歹的標籤。
之後的日子裏，老伴兒找親戚借了三萬塊給我做了手術。
從李飛被趕走後，她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親家那邊也是一條消息也沒有。
直到離他們繳車貸還有一天的時候，李飛和張燕才提着一小袋水果來看我。
張燕來了之後就一直在旁邊玩手機，李飛說了和我說了兩句話之後，不賴煩的神情就藏不住了。
他還不忘搪塞我，之前是因爲工作太忙，所以纔沒時間來看我。
可我知道，他屏蔽了我和老伴兒的朋友圈，又帶着張燕和親家母出去自駕遊了。
眼看着越發無聊，李飛隨便找了個藉口就要走。
走之前他還不忘說道，“媽，等你出院那天我來接你。”
他不知道，今天就是我出院的日子。
看到兒子走後，老伴兒從牀下拿出兩張機票，“走吧，趁着現在還不算太晚，我們到處去看看吧。”
就在這時，一個快遞員走進病房，“請問哪位是蘇女士？”
我將他喊了過來，將一個包裹遞給了他，“給我把這個東西寄到李飛的公司去。”
老伴兒一臉疑惑。“這裏面是啥啊？”
我笑了笑，“是能夠讓李飛後悔和懂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