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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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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砰!”

“滾出去!”

瓷器碎裂,男子的沉沉喝聲宛如驚雷。

桃夭驀地睜眼,掃了眼前。

周圍亭臺樓閣,雕龍刻鳳,一位紅了眼的清秀丫鬟正從前頭的屋子出來。

桃夭登時愕然地瞪大眼睛。

這裏是她伺候了十數年的雍王府!

可是,分明她已經死了。

被世子妃一根白綢生生勒死。

她蜷了蜷手指,顫着摸上脖頸。

天鵝般的頸項細膩如玉,不疼不癢,光潔得像是緞子,並沒有任何被迫害的痕跡。

桃夭憶起方纔從書房裏出來的丫鬟。

那丫鬟喚作青竹,是世子的後母妃安插的眼線,想要讓青竹成爲世子的房中人。

世子孤傲,從未假以辭色,方纔青竹被趕出來的那一幕......從前她也親眼見過!

桃夭嘴脣顫抖,心中波瀾滾滾,一個可能無限升騰。

難道,她重生了?

桃夭垂眸望着地磚的縫隙,她是雍王府世子的書房丫鬟,前世一直本分做事,從未持靚生嬌或是妄圖攀龍附鳳。

後來,那位尊貴的世子妃入府,卻只因她的絕色就百般挑刺、虐待,先是拿釵子劃爛了她的臉,又將她活活勒死。

一股勁草似的恨意翻湧。

“人命不該如草芥,誰也不比誰輕賤。老天既給我一次重來之機,我爲何不能博得一個全新天地?”

她膝下隱隱生疼。

桃夭撐着磚徐徐起身,抬眼望向書房那扇厚重的檀木門。

前世,青竹爬牀失敗,世子爺慍怒砸了盞子,她和此刻一樣跪在外頭,一直等着主子消氣。

只是如今,她彷彿發現了另一條路可以走。

桃夭微微咬脣,既作決定,便信步向前,素手推開了那扇大門。

“吱呀——”

木門輕響。

書房,小巧的金獸香爐裏燃着沉香,幽然彌散。

才踏入半步,桃夭便感覺到了驟降的冷氣,一縷威壓縈繞不散。

她垂頭行了個全福禮,便改跪爲蹲,目不斜視地收拾起滿地的碎瓷片。

一雙冷肅如刀的視線釘在她的脊背上,好似要穿透她心似的。

桃夭故意手一顫,一塊鋒利的瓷片頓時割破指尖,鮮血滑落。

屋內極安靜,唯有血液“滴答”的輕響。

桃夭紅脣輕啓,顫聲道:“奴婢笨手笨腳,弄髒了書房的地,世子恕罪!”

她的眼角餘光瞧見那張圈椅裏坐着道墨袍身影。

他即使不曾站起,也足見身段頎長。

一隻筆直修長的大手把着支狼毫筆,轉弄間信馬由繮,矜貴瀟灑。

再往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孔一半隱在黯淡光線裏,另一半含着戾氣,長眉入鬢間,清俊極了。

“不會做事,便滾出去。”世子聲音淡漠響起。

他等了片刻,不見下面那丫鬟動靜,閒而轉眼一瞥,一雙鳳眸微微凝住。

那丫鬟跪在地上,側臉猶如美玉,瑩潤嬌俏,天光昏昏也暗不得她半點容色。

世子段時凌記得這丫鬟,她在自己身邊伺候許久了,是有副好容顏,只平時總喜歡低着頭,悶着聲,不吭不響的,和個木頭人雕出來的假人似的,總無動靜。

此時她一雙明眸紅紅,淚水珍珠一樣噙着,欲掛不落,貝齒咬了紅脣,更添兩分欲說還休的委屈模樣。

她這副樣子,他倒是頭一回見。

段時凌起身,拔步向前,懶懶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頷。

她的臉頰肌膚極細,色澤如牛乳,觸手如溫玉。

段時凌一愣,喉頭微滾。

他隱晦地看了一眼那隻燃着香的金獸爐,眼角猩紅S機一閃而逝。

桃夭被迫看向他,對上了那雙目光。

幽暗,黑沉,氣勢驚人。

她沒有閃躲,直接與他對視,二人視線交匯的地方,竟好似有火花迸射。

段時凌撤了手,揹負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她。

這丫鬟今日膽子大得不一樣,好似換了個人似的,比平常那木頭啞巴的模樣有趣了些。

“你叫桃夭。”他冷聲。

桃夭細細地應了聲:“是,奴婢桃夭。”

段時凌的聲音輕描淡寫。

“你既進書房收拾,便是聽見了方纔的動靜。青竹一心要伺候本世子,爬上高處,她與你同爲書房伺候的奴婢,你怎麼看此事?”

他瞧見她的手指捏了捏,纖長的指頭上掛了血珠,骨節因用力而泛白,瑩着潤色。

桃夭大腦飛速轉動,伸手拂上段時凌的金靴,拿帕子細細地擦着溼了茶水的一角,聲音猶如銀鈴動人:“世子爺,奴婢以爲,您確是需要一位通房丫鬟伺候,只那人未必是青竹。”

隔着靴子亦能感覺到少女弱柳扶風的幅度,指腹溫柔。

他本該一腳將這送上門的東西踹開,卻不知爲何一動沒動,放任她假道伐虢,順着金靴往上擦拭。

段時凌挑起眉頭,那雙鳳眸噙着滔天的繁複,還未開口,又聽見桃夭細聲細語道:“世子爺,府中已有意讓您與太傅嫡女議親。您若是沒有一位貼心的房中人鍛鍊修習......那事,大婚後或許會有尷尬之處,故而,奴婢斗膽,覺着您放一位通房在身邊亦無不可。”

桃夭兩世爲人,卻一直從未和男子親近過,這話說完,自己臉頰就燒得通紅。

修習那事?尷尬之處?

盡是虎狼之詞!

下一瞬,她只覺得氣壓一下子冷得駭人,一股大力將她撥開。

段時凌拂袖,漠然地凝着她,像是在看個不值當的小玩意兒,轉身道:“滾出去。”

她的話已經十分明顯,毛遂自薦得清清楚楚。

原來,與那青竹是一丘之貉,一路貨色。

無趣,當真無趣。

桃夭心裏一墜,自是明白他的嫌惡和唾棄。

眼前彷彿就是深淵,卻強撐着最後一口心氣不肯露了慘白氣色。

她起身行禮,睫毛輕垂,低聲道:“回世子爺的話,奴婢與青竹不一樣,青竹是王妃娘娘的體己人,而奴婢心裏只有一位主子,奴婢只忠着您。”

段時凌背對着她,她看不清神色。

只知道他遲遲沒有開口作留,心下究竟頹敗了一剎,不得不硬着頭皮行禮道:“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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