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穿成農家女,孃親是喪夫新寡,幼弟是瘸腿癱兒。前有村賊喫絕戶,後有奸人縱災火,一夜之間,覃家滿目瘡痍。覃宛揉着含淚擤涕的妹寶頭髮揪:“哭啥,有阿姐在呢。”一個月後,寧遠縣縣北支起一家食攤。月上柳梢的西街夜市,酸辣螺螄粉,香酥臭豆腐,鴨血粉絲湯……飄香十里。縣北食肆老闆揮手趕客:“快!今兒早些閉門歇業,覃娘子要收攤了!”人前只吃魚翅燕窩的李府夫人託自家丫鬟:“覃家食攤的螺螄粉,多買些來,悄悄的。”雲州知府設宴款待京城來的陸宰執:“大人請用,這便是遠近聞名的覃家香酥臭豆腐。”矜貴清冷,食性挑剔的陸修淡淡瞥了案桌一眼,拂衣離去。月末傍晚,人聲鼎沸的西街夜市,刺啦一聲,覃家食肆新僱的幫廚將黑色豆腐下了油鍋。覃宛順手遞上套袖:“繫上,別濺了油。”“嗯。”碎玉擊石般清明冷冽。知府大人遠遠望見這一幕,冷汗津津。那頭戴冠帽,頂着一張人神共憤的清貴容顏,站在油鍋前行雲流水炸起臭豆腐的,不是陸宰執是誰!
這回覃宛敏銳的捕捉到這好似不經意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娘,我們進屋吧。”
秦氏被覃宛扶着回廂房躺下,一夜未睡又遭此大辱,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躺在木板牀上氣得直喘氣。
覃宛拿起笤帚把院子簡單清掃了一下,看到覃月滿臉心疼的撿起地上被糟蹋的地瓜幹,一邊小心翼翼盛下小半碗砂鍋裏殘留的藥汁一邊哭到打氣嗝,連忙蹲下哄她:
“傻姑娘,哭啥,哭傷了身子不值當。”
覃月抽抽噎噎,委屈的不行,忍不住癟嘴嗚咽:
“藥,藥全灑了,弟弟今天不能按時吃藥了,嗚嗚嗚……”
覃宛又心疼又好笑,溫柔的幫覃月擦去眼淚,還絲毫不嫌棄的給她擤了鼻涕,從揹簍裏拿出山上新鮮採到的黨蔘:
“看,這是啥?”
覃月止住眼淚,打了個嗝道:“是,是弟弟喫的黨蔘。”這大半年都是覃月在熬藥,她雖還懵懂,卻能識別這些藥材。
“都哭成小花貓了,快拿去煎藥吧。”
覃宛上輩子是獨生女,從未體驗過當姐姐的感覺,小月不過七歲的年紀,就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貼心懂事,着實惹人疼。
覃月破涕爲笑,捧着黨蔘開心的站起來,只聽肚子響亮的“咕咕”一聲,她又不好意思的蹲下捂住肚子,覃宛撲哧一笑,到底還是小孩子,情緒說變就變。
自從覃廚子病倒,家中從一日三餐改成一日兩餐,早上喝稀粥,晚上就着醬菜啃窩窩或者地瓜幹,怎麼可能不餓肚子。
眼下覃宛也是飢火燒腸,她掃視廚房,瞥見貨架拐角處堆着半袋白麪麪粉,收拾柴火的動作一頓,她舔了舔嘴脣:
“月兒,你想不想喫雞蛋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