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議親(一)
雞鳴時分,農家日出而作,晨曦微涼,覃宛本就睡的不安穩,鼻尖傳來陣陣米粥清香,瞬間把她喚醒。
“月兒,不是說好等姐姐起來煮麼。”覃宛裹緊棉襖走進廚房。
天剛矇矇亮,殘雪褪到牆角,南方的寒意無孔不入,穿的再厚也覺得滿身溼冷。
覃月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坐在馬紮上乖乖巧巧道:“姐姐昨晚睡得太晚,不想讓姐姐太辛苦。”
覃宛愣住,抿脣一笑,頓覺碗裏無甚滋味的稀湯米粥也清甜許多,熱乎乎一碗下肚暖到心窩。
“娘醒了沒?”見覃月只顧吸溜吸溜喝着稀粥,覃宛給她夾了一筷子醬菜。
“還沒,娘守了一整晚,估計沒睡多久。”
家中遭變,覃月倒沉穩懂事許多,再不像以往圍着竈臺和弟弟追逐打鬧沒心沒肺咯咯笑。
尤其是覃老爹中風後,秦氏省喫儉用還摳唆,這個原本胖乎乎的丫頭肉眼可見的清瘦下來,細伶伶的胳膊盈盈一握,摸不到幾兩肉。
“嗯,待會等娘醒了,你就把粥端去給娘喝。”覃宛吩咐了一句,覃月應了一聲,起身去給覃弈熬藥,現下給弟弟煎藥喂藥餵飯的活都由她來負責。
覃宛咕嘟咕嘟一碗粥下肚,仍覺得飢腸轆轆,那零星的米粒伴着稀湯彷彿只是短暫的經過了她一下。
她就不說了,覃月還在長身體,一家人光喝粥可填不飽肚皮。
在村裏,農家但凡有幾份薄田就不至於餓死,覃廚子是孤兒,靠喫百家飯長大,他白手起家,哪來的地種?不然覃百里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去當學廚。
沒有暖氣她忍,沒有網絡她也忍,可餓肚子不行!
覃家現下最值錢的便是鎮上的食肆,正好,也不用她去旁處尋活,她把食肆重開起來便是,只是不知秦氏如何想法。
思及此,她等不及快步奔出廚房找她娘商量,卻迎面撞上從外面剛回來還滿身溼氣的秦氏。秦氏本就不似一般農婦矮小,長得人高馬大,覃宛這一頭磕到她娘肩膀,忍不住捂住額角哎呦一聲。
她娘挎着鐮刀,背上還背個大揹簍,瘦削蠟黃的臉抬起,眼下兩片烏青,顯然一夜沒睡,脾氣忒衝:
“都大姑娘了還這般毛躁,以後許了人家可別說是我教的。”
秦氏生的濃眉圓眼,顴骨高聳,原就一臉兇相,這會板起臉來訓人,活脫脫母夜叉放炮仗,往日也就覃廚子那樣和氣憨厚的性子能架得住她。
她娘放下挎刀和揹簍,粗糲的大掌按住覃宛撞紅的額角揉起來,不揉還好,一揉哎呦喂更疼了。
年輕丫頭就是嬌皮嫩肉,經不得一點糙。
覃宛忽略她娘嫌棄的眼神,接過她揹簍定睛一看,都是些紅薯木耳菌菇並着零星的野菜,天氣還冷,山上能採摘的東西可不多,她娘得起多早,得走多久才尋到這麼一大簍子?忍不住責備道:
“娘!您怎麼不多睡會,黑燈瞎火的去山裏多危險!”
“睡?娘再睡你們姐妹弟兄仨喝西北風啊?”秦氏聞言瞪了她一眼,雖說嗓音依然嘶啞,可精神看起來比昨日好了許多。
秦氏聽人說雲謠村後山能採到黨蔘、石菖蒲這些藥材,正好是覃弈需要的,纔打算去碰碰運氣,可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蒐羅一大早只能蒐羅到些野菜,倒也不算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