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接生婆用剪刀捅穿了自己的喉嚨。
陽眼觀紅塵浮沉,陰眼窺幽冥魍魎。
我天生鬼瞳,可洞悉天機,也因此遭天道反噬,是該死之人。
母親爲了讓我活下來,借了江寒影的命。
從那天起,我和江寒影就像共生的雙生藤,一株活着,另一株定然死不了,如果一株枯萎,另一朱則必亡。
鬼瞳觀命,可見衆生頂門三寸懸絲如瀑,此爲命氣流轉之象。
人之命氣,赤者吉星照命,青者災劫暗伏,灰者疾厄纏身,黑者死門洞開......
母親面色平靜。
身體卻微微哆嗦了一下,雙手不由自主的捏緊衣角,再緩緩鬆開。
“甚麼陰骨,甚麼鎖魂,我一個足不出戶的女人,聽不懂二叔這些稀奇古怪的話。”沉默了許久的母親,終於開口。
“是麼?”二爺怒極而笑,咬牙切齒道:“你大概是忘了,陰骨上還纏有艾草繩。這些艾草繩的編織紋路,其實是一種特殊的符文......”
母親聞言面色一滯,目光掃過晾在屋檐上的艾草繩,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陰骨借魂這種禁術你是從哪學來的。”二爺邊說邊走向母親:“可你想過用禁術的後果,將有多嚴重麼?”
“二叔。”父親擔心二爺會爲難母親,快步攔在了二爺跟前:“阿梅她......”
二爺揮手打斷父親的話,冷聲說道:“你不用爲她辯解......老子問你,到底是讓娃兒跟我走,還是讓全村人給他陪葬?”
父親滿臉痛苦,雙手扯着自己的頭髮,緩緩坐到地上。
二爺掃了父親一眼,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方岐黃呀方岐黃,你當真是有眼無珠,居然讓兒子娶了個草鬼婆。方家,怕是要絕戶了。”
我那時不明白“草鬼婆”是甚麼。
只能從二爺的言語中,隱隱覺得母親的身份來歷不簡單。
父親聽到二爺說方家要絕戶,暴跳而起,狠狠瞪向二爺:“二叔,您這話是甚麼意思?”
話聲剛落,一道炸雷落在院中的老槐樹上。
母親將我緊緊摟在懷中,嘴裏嘟嚷着:“小塵不怕,有阿媽在,老天也休想帶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