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接生婆用剪刀捅穿了自己的喉嚨。
陽眼觀紅塵浮沉,陰眼窺幽冥魍魎。
我天生鬼瞳,可洞悉天機,也因此遭天道反噬,是該死之人。
母親爲了讓我活下來,借了江寒影的命。
從那天起,我和江寒影就像共生的雙生藤,一株活着,另一株定然死不了,如果一株枯萎,另一朱則必亡。
鬼瞳觀命,可見衆生頂門三寸懸絲如瀑,此爲命氣流轉之象。
人之命氣,赤者吉星照命,青者災劫暗伏,灰者疾厄纏身,黑者死門洞開......
我出生那天,接生婆用剪刀捅穿了自己的喉嚨。
這是父親後來告訴我的。
他說那晚的雨下得邪性,青石板路上騰起的水霧泛着鐵鏽紅。母親躺在竹榻上,汗溼的頭髮糊在蠟黃的臉上,身下墊的粗布被血浸得能擰出紅湯。
接生婆的手指剛碰到我的頭,蚊帳頂上吊着的艾草繩就“啪”地斷了,灰白的艾葉撒在血泊裏,混着羊水的腥氣,瀰漫在房中。
“是個帶把的。”接生婆的聲音打着飄,剪刀在煤油燈下閃起銀光。
就在她要剪臍帶的當口,整個人卻突然僵住。
因爲我睜眼了。
眼白泛青,瞳孔彷彿蒙着一層水銀,活像從死人臉上扣下的玻璃球。
接生婆突然發出母貓發情似的嗚咽,沾染羊水的剪刀在臍帶上方三寸懸停,接着狠狠扎進自己青筋暴起的脖頸。
血噴得比屋外的雨還急,噴濺到了蚊帳頂上,染紅一大片。
她的喉頭像破風箱似的喘息,嘴角“咕嘟嘟”冒出血沫。
屋內人全都驚呆了。
只有我,咧開沒牙的嘴“咯咯”笑起來。
“那雙眼睛......”垂死的接生婆摳着門框爬向雨簾,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五道血痕,嘴裏發出最後的聲音,“鬼瞳......煞星......”
堂屋中供着那把銅錢劍,不知爲何突然裂開。七枚古錢崩斷紅繩,叮叮噹噹地滾落到地,窗外的野貓炸了毛,躥上院牆時碰翻了醃鹹菜的陶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