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而無信

精緻的雕花大牀上掛着銀紅色紗帳，紗帳搖曳，隱約傳出了一聲低喃。

“王爺答應會救我父親。”蘇綰盯着沈敬寒的眼睛，想從裏面找出一點別的情緒。

可她只能看見一片幽深的黑潭。

沈敬寒笑着，眼神殘酷至極：“你兌現了承諾之後，本王不會食言。”

蘇綰咬脣，認命的點了點頭，眼中的神采漸漸消失。

她就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周圍都築起了高高的牆，而唯一的希望，就是沈敬寒對她伸來的魔掌。

她不想，但是無法拒絕。

屋裏的動靜持續了許久才漸漸消失，半晌，才傳來了少女的一聲輕嘆：“王爺，你就這麼不念舊情嗎？”

舊情？

沈敬寒目光陡然變冷。

甚麼舊情？

是說蘇清河當年不顧兄弟情義，爲了榮華富貴誣陷他父親謀反，害得他父母慘死？

還是說蘇綰舅舅趁勢強娶了他胞姐，害的他胞姐二十出頭就沒了性命？

沈敬寒彷彿野獸一般看着蘇綰。

蘇綰突然有些害怕，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

沈敬寒冷笑，並沒回答蘇綰的話，只背對着蘇綰躺下。

鼻尖是陌生的檀香，耳邊是陌生的呼吸聲。

蘇綰身子痠疼，無助的發冷。

她裹緊了被子，只希望這樣能溫暖一些。

直到再也挨不住睏意，蘇綰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夜半，沈敬寒突然睜開了眼睛，清醒無比。

蘇綰生得好看，沈敬寒一直都知道，可這次是沈敬寒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端詳蘇綰。

少女一雙彎眉很是清秀，平時那雙會說話一般的桃花眼此刻緊緊閉着。

而她正蜷成一團，看着可憐巴巴的。

“蘇綰。”沈敬寒輕聲喚她，就像小時候那樣。

蘇綰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有人叫自己，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又被一陣睏意吞噬。

次日，蘇綰一睜眼已經接近晌午，強耐着身子的痠痛，蘇綰從牀上爬起。

青苹趕緊來扶，心疼道：“姑娘要不就再歇歇吧。”

蘇綰搖搖頭，秀氣的眉毛微蹙：“王爺回來了嗎？”

青苹搖頭，埋怨道：“昨個兒姑娘來的時候，分明跟奴婢說了會護好自己的，可現在……”

“傻丫頭。”蘇綰笑了一聲，捏住了青苹的臉蛋，故作瀟灑：“你家姑娘和王爺有婚約的，左右遲早都要嫁過來，也不算喫虧。”

轉身垂下眼簾，蘇綰遮住了裏面的彷徨悲傷。

青苹又氣又心疼，嘟着嘴不說話。

“行了，趕緊扶我出門。”蘇綰又笑了笑，自己穿上了繡鞋。

她想早點知道父親的消息。

青苹嗯了一聲，有些不情願的扶起了蘇綰。

她家姑娘自小嬌養着，甚麼時候受過這種罪？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蘇綰投來好奇的目光，更有三三兩兩的婆子聚在一處，對着蘇綰的背影竊竊私語。

蘇綰刻意忽略了那些探究的目光，忍着身子不適，低頭站在大門內側。

“王爺回來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外面門童的聲音響起，蘇綰趕忙抬頭去看。

沈敬寒一身朝服，下馬後似是漫不經心的向蘇綰看了過來。

蘇綰一身紫色衣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兒，許多小廝落在蘇綰身上的視線還未來得及收回。

“你來這做甚麼？”沈敬寒似乎有些不悅，向蘇綰走來。

蘇綰抬頭看他：“我爹甚麼時候能回來？”

沈敬寒微微皺眉。

其實他早就暗中命人將蘇清河解救了出來，他覺得落在敵寇之手這種死法，太便宜蘇清河那個僞君子了。

之所以他在朝堂上表示不準，不過是爲了噁心宮裏那位罷了。

他要讓那位知道，他沈敬寒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左右。

沈敬寒不想回答蘇綰的話，只要看見蘇綰那麼緊張蘇清河，他就無比的厭煩。

蘇綰見沈敬寒沉默了，心下一驚，害怕沈敬寒食言。

“王爺答應了我的。”蘇綰認真的看着沈敬寒：“王爺不會言而無信吧？”

蘇綰安靜的站在那裏，陽光照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弱柳扶風。

明明是朵柔弱的小白花，卻偏偏倔強的跟狗尾巴草似的。

可她的這抹倔強偏偏是爲了蘇清河。

“你不信我？”沈敬寒偏過身去，聲音清冷。

蘇綰誠實的搖頭：“家父不回京，我就不踏實。”

沈敬寒緊捏着手中白玉瓷瓶，手背上青筋突起。

片刻，不留痕跡的將瓷瓶塞入袖袋。

“不信本王，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