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那端,顧宴洲好半晌才顫抖着說:“我這就回去!馬上!”
現在也就早上十點,他要是趕,可以趕回來。
可直到葬禮結束,都沒看到顧宴洲人影。
他又食言了……
我跪在地上,撫摸着阿修的照片。
對不起啊,阿修。
媽媽沒用。
你活着時,媽媽沒辦法讓爸爸陪着你。
你死了,媽媽連讓他來參加你的葬禮都做不到。
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恨顧宴洲!
我回去就病倒了,臥牀不起。
我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只記得我一次次被埋到地下,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有時,我找到阿修掉落的吸入劑,他順利獲救。
有時,我帶阿修到醫院,他平安無事。
有時,又會夢到我抱着阿修冰冷的屍體,怎麼都爬不出那片廢墟……
我的靈魂好像跟阿修死在同一天,也死在了那片災後廢墟中。
第三天,顧宴洲才風塵僕僕趕回來,身邊還跟着林蕊。
“聽說你高燒不退,現在怎麼樣?”
他眼裏滿是紅血絲,伸出手要摸我額頭,向來冷漠的臉上夾雜着些許擔憂。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了阿修。
那張與他酷似的小臉上糊滿了鮮血,聲嘶力竭喊着爸爸救我,最後卻只能無助地看着他離去。
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血嘩啦啦往外流,疼得我身體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死不了。”
我拉開抽屜,把離婚協議書遞到了他跟前:“簽了吧!”
我們早就該離婚了。
是我看不清現實,對他總是有着不切實際的期待,才讓我跟阿修走到如今這般絕境。
顧宴洲沒接,再開口,聲音晦澀:“沒趕上阿修葬禮,我也很遺憾。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林蕊咬咬脣,淚眼婆娑跪下.
“阿言喫錯東西過敏,我一個女人,在外地又人生地不熟。阿洲實在放心不下,在醫院照顧了阿言兩天,纔會錯過阿修葬禮。”
“徐姐姐,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不能因爲我,跟阿洲鬧離婚,那樣我就真造了孽!”
林蕊邊說話邊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哭得好像她纔是那個受委屈的。
可她實際上連演都不肯好好演,跟撫摸自己的臉也沒區別,就是做給顧宴洲看。
而這樣的事,過去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每次到最後,都是顧宴洲警告我別得理不饒人。
我眼裏冒火——
啪!
一巴掌重重扇了過去。
“喜歡演戲?我讓你演!天底下那麼多男人,你非得勾引個結婚的,這樣能顯得你魅力大嗎?賤人!”
我第二巴掌還沒扇下去,就被顧宴洲攥住手。
剛剛還好似誠心給我道歉的人,眼底只剩厭惡。
“瘋夠了嗎?蕊蕊丈夫是我恩人,你讓我看着恩人的孩子去死嗎?她單身帶着孩子不容易,我舉手之勞幫幫她而已,你腦子裏除了齷齪的男女關係,能不能想點好的?!”
但凡我跟林蕊發生爭執,他都無條件站在她那邊。
我有時候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誰的丈夫!
“我怎麼會嫁給你這樣眼盲心瞎還愛道德綁架的人?”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身心俱疲,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滾!”
“徐姐姐,阿洲是你丈夫,你不該這麼粗魯對他的……”
林蕊不贊同地看着我,還想接着教訓。
我抓起牀邊的柺杖,就往顧宴洲跟她身上抽:“滾!都滾!”
顧宴洲護在林蕊身前,全替她擋了。
他皺眉看了眼我身上的傷,可林蕊輕哼一聲,他就立刻心疼地拉着他出去了。
他這般呵護她不是一次兩次,可每次看到,我心口還是像扎滿密密麻麻的刺。
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