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襲白衣的人,是誰?
顧明舒聞言,走到祖父面前。
深深拜下,語氣格外堅定:“祖父,請您放心。”
“好孩子。”
燭火搖曳,映着祖父瘦削老邁的身影輕輕晃動。
緊接着,寫有“奠“字的白紙被遞到顧明舒手中。
“明舒,祖父把這個家正式交給你,答應祖父,盡你所能護住她們,帶領她們好好在亂世活着。”
再接着,老人顫巍巍地打開機關鎖,取出先帝賞賜的丹書鐵券,鄭重地交到顧明舒手中。
“你儘管放開手腳,做顧家的掌執人,把他們當作你麾下的兵,讓每一個人擺在你所想要的位置。”
“如若有朝一日,你已經守不住顧家時,不要強求自己,只要保住傳義,保住顧家最年幼的孩子。”
這番話,像是在做最後的叮嚀。
祖父也知曉這是一條很可能沒有歸途的路,但還是不得不踏上。
而她,作爲顧家的嫡長女,她定會在祖父去宮裏後,替祖父,也是替自己,甚至是死去的父兄叔伯,爲他們所有人,護住整個顧家。
顧明舒膝行後退幾步,認真地給祖父磕了三個響頭。
神情悲慟,卻格外嚴肅地保證:
“祖父放心,孫女會處理好一切等您回來。”
“等您回來,我們一起把父叔兄長的生平軼事寫滿墓碑,供顧家後世百代子孫敬仰。”
“等您回來,我們一起扛着顧家滿門的靈位,繼續抵禦外敵,衛我東陵江山。”
“等您回來,我們一起告訴傳義,他長大後,也要守護這片錦繡山河,守護顧家滿門爲之奉獻犧牲的土地。”
……
梆!梆!梆!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四更的梆子聲響起。
老人再也沒有開口,他該準備去上朝了。
顧明舒放下手中的信與丹書鐵券,從屏風上取下朝服,輕輕給祖父披上。
忽然。
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味道在漆黑的夜裏如此濃烈。
祖父自有暗衛護佑,有血腥味而沒有任何預警。
只能說明,血是暗衛的。
而他們,都死了。
顧明舒將先帝御賜的丹書鐵券鎖回機關盒中,復又抽出牆上的劍,警惕地站在祖父身邊。
老人怒笑一聲:“秦豐業那個賊子,恐怕也接到了顧家男兒戰死的消息,所以派人來奪丹書鐵券,想斷我顧家唯一的生路!蒼天無眼,讓這等奸佞橫行!“
“明舒,快……“
“躲”字尚未吐出,一道寒芒乍現,顧明舒手中的劍已如游龍探出。
她手腕急轉,數個劍花瞬間挽起。
等她的身影如勁風掠至窗前時,書房裏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屍體。
她轉身,反手一刺,窗欞的明紙上綻出熾豔鮮紅的星星點點。
勁風揚起墨髮飛舞,漏進屋裏的瑩素流光照亮她無限清透的寒眸。
老人的震驚溢於言表:“明舒,你……所以大軍出征前夕,你纔會堅持要隨軍出征麼?”
他並不知自己的孫女竟有如此高強的武藝。
顧明舒她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她因早產而體弱多病,被送去道觀養於觀主膝下。
爲了擁有與常人一樣的強健體魄,她自小習武。
因顧家詩禮傳家,她回來後深居簡出,只做合格的世家千金。
所以,大家都不清楚她的身手。
送別父叔兄長的當晚,顧明舒曾主動請戰,隨父兄出征。
可那時,顧家的男人衆口一詞,認爲只要他們顧家的男人還有一口氣,就該護住這個家的女人不沾風雨。
他們就算流血犧牲,也不願意讓家裏的女人上戰場。
這些男人中,就包括顧明舒的祖父。
此時顧惟墉忍不住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固執己見,應允孫女披甲遠赴沙場。
也許,還能回來幾個。
能回來幾個的吧?
“老爺,大姑娘,發生甚麼了?”
祖父的長隨青柏聽到動靜,從隔壁廂房趕來,看到滿地的屍體震驚不已。
“傳義!”
顧明舒眼眸驟然凝聚,她把祖父交給青柏,提劍匆匆趕往小侄傳義的住所。
傳義是大哥的兒子,尚且不足四歲。
也是顧家此時唯一的一根苗子。
如果丹書鐵券沒了,顧家失去的是先帝的庇佑。
但要是傳義沒了,祖父一定挺不過去。
而想毀掉顧家的人,也一定會把傳義、如今顧家唯一的傳人,作爲目標。
顧明舒握緊手中的劍,像一隻發狠的豹子,以最迅捷的速度狂奔,卻,止步院子。
原來,院子裏站着一個人
清輝灑下,涼涼如水。
月光之下,那人——
一襲白衣,不染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