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見

第四章 拜見

這日樂昭儀早起梳洗，看着銅鏡中俊秀的面容輕嘆一口氣。韶華易老，青春不再，哪怕骨相依舊端莊秀麗，已經爬上了細紋的麪皮卻無聲訴說着衰老。

何掌事拿着木梳輕輕給姬樂梳頭，烏黑長髮如絲緞般鮮亮。她手疾眼快，從黑髮中揪出一根銀絲拔掉，未讓姬樂察覺分毫。她恭敬地問道：“昭儀今日還是梳高髻嗎？”

“梳低的吧！這把年紀了，該得到都已經穩穩拿在手裏了。我也不想與她們爭搶甚麼了。”

“是。”

何掌事雖然心中疑惑，還是聽從樂昭儀的安排爲她梳了低髮髻，細心戴上翠玉金釵。

今日是新進宮的妃子前來拜見的日子。往年這個時候，樂昭儀都會梳高髻，簪滿頭琉璃珠翠，再穿上金繡的華服，做滿堂最光彩的那個人。

可如今她竟不想在氣勢上壓人一頭了，也是稀奇。

“娘娘，聽聞今年新來的三人都是新貴家，一個是鄴平郡守的小妹妹，叫羅竺；一個是鄞州縣令的長女，叫蕭然，還有一個是蜀州郡丞的侄女，叫做王靈熙。”

“陛下有意提拔新貴，這朝堂元老，怕是沒幾年就要全換一遍。”

何掌事給樂昭儀梳罷了頭髮，攙扶她前去偏廳用膳。飯菜清淡，只幾樣小菜和蓮子銀耳粥，她卻足足吃了半個時辰。待宮人撤了飯菜下去，就聽到門外宮女前來通報：新進宮的三位少使娘娘前來拜見。

姬樂在明珠堂榻上端坐，遠遠看見了進來的三個女子。

她們衣着素淨，首飾算不得精緻，但她們面容上都是青春朝氣，看着竟比最珍貴的寶石還要光彩奪目。

姬樂不禁暗暗思索：若是把錦繡華服套在她們身上，把金玉珠翠簪在她們頭上，定也不輸韓婕妤之流。

離宮輔位的婉容華也進門來。婉容華素來可親愛說笑，一進門就誇了三人一通。

“聽聞今年進宮的娘娘們都是俊秀可心的人兒，今日得見，竟也有我們昭儀當年一半的風采了。”

姬樂在座上露出一絲笑容，“就你嘴貧。”

婉容華還想說笑，抬眼望見樂昭儀似乎並不怎麼高興，就收斂了一些，待送了新人銀製首飾後，就默默地坐下。

大陳後宮后妃設皇后、三妃、婕妤、容華、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家人子十一級，其中皇后一人，三妃官職分別爲昭儀、淑儀、修儀，各一人，其餘九級則分別以九人封頂。

樂昭儀不苟言笑，依舊擺出一副威嚴的面容。這偌大的長歌宮中無皇后，三妃只有一人，她是分位最高的妃子，所以宮中大小事務就由她掌管。

“爲了服侍我大陳皇帝，你們三人年少離家、與親人分別，但是，這是你們的榮耀，亦是家族的榮耀。你們須牢牢記住，無論何時，行事都要端莊正派，謹遵婦德，不可行違反宮規之事······”

樂昭儀把往常囑咐舊人的話說與新人聽，末了，她似是想起了甚麼，語氣帶了一絲黯然。

“這宮中已經整整十六年未有子嗣，若是誰能有幸懷上龍種，便能一世風光、富貴無垠。”

臺下三人聽完訓話後，便行禮拜別昭儀，正要起身時，忽然聽到宮女急急來報：靖禾公主不見了。

“你們在離宮找有甚麼用？哪一次是在離宮把她找着的？去其他宮裏找找！一羣廢物！”

靖禾不是第一次失蹤了，樂昭儀早就習以爲常，往日聽到這種消息，她總是會淡然一笑。可今日不知爲何，樂昭儀竟緊張得大發雷霆，嚇得三人戰戰兢兢地跪着，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良久，婉容華在一旁說和，要掌教嬤嬤先帶她們去拜訪其他人。

這大陳皇宮中，沒有皇后，昭儀只有一個，婕妤卻有兩個。一個是正當寵卻沒有子嗣的韓婕妤，住在允華宮；一個是平素深居簡出但有子嗣的西婕妤，住在玄暘宮。

自從韓蜜兒登上了婕妤之位，新人拜見，都是先去允華宮，再往玄暘宮。於是掌教嬤嬤快走幾步，帶着她們往允華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