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聽蘇芍藥這麼說，秦陸當即反駁道：“我沒有——”
他只見過蘇百合兩次，談甚麼惦記不惦記的。
“沒有的話那就最好，否則我還挺膈應的。”蘇芍藥覺得這個算是好消息了，調侃道，甚至勾脣一笑。
正說着話，外頭忽然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爭吵聲。
“爹孃！當初我要分家，你們非說二叔還沒有成家！現在好了，酒席也擺了，二嬸也娶回來了！我要分家，你們總要答應了吧！你們還推三阻四的做甚麼！”
這話一出，秦陸的臉色瞬間一僵，當着蘇芍藥的臉，更是忍不住泛起了一抹羞窘的緋紅來。
“秦陸這才成親，人家新娘子剛剛嫁過來，你就要鬧分家，這像甚麼樣子！老大，你說說你媳婦！”是秦母的聲音。
然而，靜默了許久之後，秦大哥秦方卻沉聲道：“娘，阿慧說的有道理，這個家，是要分的，我有孩子，阿慧肚子裏頭也還有一個，我總不能一輩子養着秦陸！他現在成婚了，可以自己過日子了。”
“就是！他是廢了，但是我們一家人要過日子的！大寶就要上學了！我們一家子總不能被他拖着，一輩子此後他吧！”秦大嫂陰陽怪氣道。
秦父吧嗒吧嗒地抽着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分，分就分吧，等明日一早，我跟秦陸說。”
秦父話音落下，秦陸的房間門就被打開了。
蘇芍藥推着秦陸的輪椅緩緩走了出來。
她神色從容，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們聽見了，要說甚麼就說吧。”蘇芍藥看向了秦父。
秦父被蘇芍藥平靜的目光看的有些羞愧，卻還是硬着頭皮道：“既然你們都聽見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們大哥大嫂要分家，現在你既然成家了，這個家也的確要分了。”
秦陸瞭然地點了點頭，目光清冷中帶着一股淡淡的疏離，道：“那就分吧。”
聽秦陸答應要分家，秦大哥和秦大嫂眼底都浮起了一抹喜色。
“你們兩個剛結婚，還沒有孩子，那你們就住老宅吧，這宅子分給我們，爹孃也跟着我們住。”秦大嫂當即說道。
“這些年，你都是歇在家裏，家裏的糧食，雞鴨，豬，甚麼都是我們掙下的，而且爹孃也由我們養老了，所以我們分給你三擔谷，一袋米，這算是公道了。”秦大哥附和道。
這話一出，秦陸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們現在沒有孩子，難不成以後就沒有嗎？
說是給爹孃養老，但是爹孃現在不過五十歲，身子骨也足夠硬朗，爹能幹活，娘可以給他們帶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三擔谷，一袋米，這些年他當兵寄回家的錢，他們是隻字不提。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秦陸面無表情道：“行，就這麼分。”
他略有些愧疚地看向了蘇芍藥，道：“你若是不想留下來，便走吧，我手上還有幾十塊錢，可以給你當車費，你去縣城找份女工，也可以躲了村裏頭的風言風語。”
蘇芍藥想不到秦陸這麼厚道，都落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替她着想。
想想原主的處境，她倒是生出了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概來。
“你放心，我不走，我就留下來，我們兩個人好好將日子過起來，我帶了嫁妝過來的，餓不死咱們的。”
蘇芍藥沉聲道。
她的嫁妝是雙份，不僅有櫃子桌子凳子牀，還有縫紉機自行車，鍋碗瓢盆，就連棉被都簇新的，還有整整六百塊錢。
老宅就在隔壁，秦母經常打掃，倒不用怎麼收拾，可以住進去。
秦父和秦大哥將蘇芍藥的嫁妝全部搬了過去，搬到縫紉機的時候，秦大嫂的目光一直緊緊黏在上頭，十分不捨。
搬到自行車的時候，秦陸的侄子秦大寶還哭鬧了一陣子。
折騰到半夜，蘇芍藥和秦陸這才安頓了下來。
蘇芍藥趁着打水給秦陸洗腳的時候，仔細檢查了一番他的雙腿。
這一摸，她心裏頭安定了不少，還有得治，不過是創傷性導致的癱瘓，骨頭還是挺好的，只要配合鍼灸和敷藥，治癒的希望有九成。
熄燈後，兩人雖然躺在一張牀上，但到底彼此間還陌生，一夜無話。
次日天色未亮，蘇芍藥就醒了過來。
雖然目前生活還能捱上幾天，但是三擔谷到底吃不了多久，她想要在這個年代活出個人樣，就必須趕緊掙錢。
要掙錢，還得是自己的老本行，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先治好秦陸的腿，將自己的名聲打出去。
蘇芍藥穿上了衣服後，綁好頭髮，拿着一根鋤頭和一個簍子就直接上了山。
她要去尋些活血化瘀，舒根健骨的草藥回來給秦陸敷上，然後要去買一套銀針，給他鍼灸——
蘇芍藥離開許久後，秦陸才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後，蘇芍藥已經不在了。
秦陸費勁坐上了輪椅，在屋子裏頭轉了一圈，沒有蘇芍藥的身影。
他的雙眼瞬間暗淡了下來，隨即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昨天晚上，蘇芍藥那番話，讓他一直沉寂冰封的心都微微發燙。
不過，現實總歸是現實。
連自己的父母大哥都嫌棄他是個累贅，他又怎麼敢奢求一個剛剛嫁過來的女人跟他同甘共苦呢？
秦陸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到了廚房，給自己燒起早飯來。
他平日也鍛鍊自己料理自己，燒飯生火也是手到擒來，但不知道今日爲何有些心神不寧的，盛粥的時候，竟然一不留神，被這粥燙了。
滾燙的粥最是燙人，秦陸的手瞬間就通紅一片，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嘶。
“怎麼了？被燙着了？”蘇芍藥剛進門，就聽見了秦陸痛苦的聲音，猛地走了過來。
見秦陸的手掌都紅了一大片，她急忙將秦陸的輪椅推到了水井邊，然後用水不斷給他沖洗。
沖洗了好一陣子的冷水之後，蘇芍藥從自己的簍子裏頭拿出一株藥草，舂碎瞭然後給秦陸包紮了起來。
秦陸想不到她竟然會回來，眼底閃過了一抹不着痕跡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