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夢
陰深深的夜幕吞噬着自己，血肉橫飛的雙手與腿，永無止境的煎熬，衛如蔓驀然從夢裏嚇醒了過來，冰涼的汗水，浸溼了被褥。 她氣喘如牛，直至芷月前來拉開粉紅羅曼紗的帳子，輕聲問道：“大小姐，您怎麼了？”
衛如蔓本能地看了看自己還在金漆鑲嵌牀榻上，剛剛不過是個夢，她依然好好的。
衛如蔓在昏暗中黯然神傷，冷汗浸溼身上的褻衣，溼漉漉地粘貼在背心上。
“大小姐又夢到可怕的事情了麼？”芷月小心地問着，“要喝點茶麼？”
衛如蔓微微搖了下頭。
這時，碧青走進了裏屋，細聲問道：“大小姐生病了麼？”
今天晚上是芷月和碧青陪護。衛如蔓看了看芷月，芷月立馬笑着說：“不是，只不過是蹬了被子，凍醒了呢！”
聽芷月這麼一說，碧青立即出去把爐子提了進來，細聲說：“小姐現在不會受涼了。”
衛如蔓點了點頭，碧青動作利索地在刨了刨爐子底下的明火，又用蒲扇輕輕地扇着。一瞬間屋子裏熱氣就升了上來。
有了爐子烘烤着，渾身不再感到冰涼，衛如蔓的情緒漸漸平靜了。她微笑着望了望倆丫鬟，說：“不要忙活了，都去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第二天一大早，芷月端來一盞青銅小鼎讓衛如蔓漱口，衛如蔓一邊漱口，一邊聽着身邊的碧青小聲地說道。
“大小姐，今兒個老夫人還有玉蓮夫人她們……會回府呢。”
杜玉蓮！
衛如蔓初初一聽到這個名字，手一顫，手裏的青銅小鼎也鏗朗一聲落在了地上，看到衛如蔓的動作，碧青與芷月二人都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全都跪在地上。
“大小姐，奴婢有錯……”
雖然二人不明白大小姐爲甚麼會有這樣的反應，許是水太燙了？不論如何，這肯定都是他們奴婢的錯。
“你們起來吧。”
衛如蔓淡淡地說道，將眼裏一閃而過的兇光全力掩飾掉，何玉蘭……
這個女人在她的前世，就一直以表妹的身份，住在他們衛家，母親心善又不愛打理府中事務，所以府裏的一切事務都由她來掌管，又仗着杜老夫人對她的疼愛，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態度自居。
前世的她和母親，都不以爲意，反而覺得何玉蘭處理府中事務，倒是爲母親解憂了，但是誰能想到，這個女人……原來竟然與父親早就勾搭在了一起，衛婉兮就是他們的女兒！可憐了她母親，直到死，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就連她，也是臨死之時，才知道這一切！
想着何玉蓮在衛府橫行霸道，就連其他四個夫人都不敢對她有何逆意，衛如蔓更是緊緊地握住了手，眼睛微微泛紅，咬着脣說道。
“既然蓮姨回來了，老夫人也回來了，看來……總得去請個安呢。”
“是……”
碧青與芷月二人互視了一眼，她們分明在大小姐的眼神裏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卻還是不明白，這絲異樣，又是從何而來，也只能乖乖聽從衛如蔓的吩咐。
“那收拾好，我們走吧。”
衛如蔓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清亮的雙眼中還帶着幾分狡黠。
衛如蔓一副春光明媚的笑臉，讓人看得心悅神怡，誰也不想抬頭就看到張喪氣十足的臉，老夫人也是一樣！
芙蓉閣裏熱鬧不已，一陣暖香撲面而來。
何玉蓮坐在老夫人身旁，與二夫人柳氏正商談着過年的事情。
衛婉兮穿着一身雪白皮襖，絲線點綴着海棠紅花，若是單論衣着，她也沒有比其他小姐們高貴許多，但是配上她那極爲美麗的相貌，就那麼安安靜靜坐着，也讓人矚目，生生將其他小姐給比了下去。
現在她正微笑着聽着何玉蓮說話，所有的夫人都在這裏，惟獨缺了寧美清一人。
想寧美清雖然是正室，卻因爲何玉蓮口燦蓮花，應是讓老夫人對她心生不喜，所以這出門禮佛都沒有帶着她，回到家之後，更是不想看到寧美清，以致於寧美清只能閉門不出，全當自己不存在。
這天下，做正室的做到這個份上，大概也只有她娘而已了吧？衛如蔓的心裏帶着冷笑，以前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她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下去了！
四小姐衛欣蘭穿着一件碧綠色麝鼠皮襖，頭上綴着玉釵，臉上巧笑嫣然，想要一門心思的想要討好老夫人，不時說着討笑的話，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老夫人始終表情淡然，沒有甚麼特別的神情。
五小姐衛欣如倒是一樣的沉默，只是不時抬頭看看對面二房小姐衛飛凝幾眼，只是每次看過去，衛飛凝都是一臉嫉恨的盯着衛婉兮。
她們這幾人，之前都隨老夫人一起外出禮佛，如今纔回來，現在這屋裏一副其樂融融的表象，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
丫頭昕言捧了個紅木托盤上來，將一個個精緻小碟碗送到各個主子桌上。
老夫人杜氏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碟碗裏不同他日各式各色的玲瓏小糕點，捻起碟碗裏的一塊綠色糕點放進嘴裏，當時愣住，“這是甚麼糕點？顏色嫩綠，味道極爲嫩滑香甜，你們誰能叫不上名字來？”
衛婉兮聞言，也捻起一小塊綠色糕點放進口裏，來不及細嚼，接着點頭讚道，“這糕點入口即化，清香綿軟不粘牙，果真是極品啊！”
接着她看向老夫人，笑着說道，“果然要品嚐好東西就得來找老夫人，這般極品糕點，我還當真叫不出名稱，更是沒有嘗過呢。”
在大楚皇朝，糕點也作爲一種禮遇而成爲禮儀的內容。“茶之爲飲，無異米鹽，上下競啜”。飲茶必上糕點，嚐點又必泡茶， “茶食”遂成爲大楚皇朝佐茶及互相饋送之食品，就不說王公貴族之間，在民間也極爲盛行，而且衛婉兮也是此道高手，得有名師指點，如今她能開金口一讚，可見烹糕之人技藝必然十分了得。
聞言，屋裏的人全都取糕來品，接着讚歎聲紛紛傳來。
杜氏滿意一笑，“昕言，你這丫頭甚麼時候招來這麼一位烹糕高手了？得賞！”
昕言笑着一揖身，“老夫人，這糕點師傅不是招來的，是大小姐。”
一瞬間屋子裏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表情各異，何玉蓮的臉色更是瞬間變青，老夫人杜氏眼裏閃過一抹驚異，接着又是濃濃的笑意，“是如蔓？讓她進來吧。”
她在這邊費勁心思說了半天，老夫人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偏偏這衛如蔓連面都沒有出現，就讓老夫人這般和顏悅色的！衛欣蘭看着從門口款款而來的衛如蔓，雙眼憤恨的盯着她，恨不得能將她生生撕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