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活活打死
“打!給我狠狠地打!打死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朱雀國皇都,夜色已濃。
河燈映長街,宛若滿天繁星墜落在護城河的潺潺流水中。
忠武將軍府夏家二小姐夏雲荷,帶着十幾名着統一服飾的家丁,將一對男女堵在路邊巷口,拳打腳踢,引來不少人圍觀。
地上的男人青衣撕裂,血跡斑斑,已經斷氣倒在一邊,胸口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那是剛纔爲了保護身後女子,被夏雲荷一掌生生打穿的!
“夏沉煙,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你早年與家中已婚表哥私通,被趕出夏家,已是恥辱。如今祖母不計前嫌,幫你說媒,費盡心思找了戶好人家,你卻偷偷裹着聘禮,要與這斥革**的登徒子私奔。”
“要不是被我發現得早,你們就逃之夭夭了!改日教祖母如何去面對那王家人?你這般狼心狗肺,今日我就要打死你,替我夏家清理門戶!”
夏雲荷連聲咒罵,一頂頂大帽子就扣在了捱打的女人頭上。
“這就是那個跟自家表哥私通的夏三小姐啊!她名聲早就壞透了,雀都誰不知道啊?”
“對對,還偷過貢品,差點被打死呢!現在又學人私奔?嘖嘖!夏家當初就不該留這個禍害,早浸豬籠得了!”
“這種女人,活着就是浪費我們朱雀的糧食,污染我們的空氣,拉低我們的整體道德水平!該死!”
圍觀羣衆指指點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要我的命,殺我便是,可江大哥他是無辜的啊!”夏沉煙痛苦地伏在青衣公子胸前,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
她與夏雲荷本是差不多年紀,卻面容憔悴滄桑,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女子,臉上還有一塊大大的疤痕,鮮血淋漓中,隱約可見一個“盜”字。
她已經失去了身邊所有珍惜之人,剩下相依爲命的江澄,如今爲了保護她也摺進去了……
她好恨!
“嘔!”
怒急攻心,便生生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無辜?你真當我甚麼都不知道呢!你以爲,我爲甚麼偏偏今夜帶人來堵你們,還敢在大街上動手?跟榮王殿下作對,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夏雲荷俯身湊近夏沉煙,壓低了聲音,眼裏掠過殺意。
這個小賤人,從前長了一張**子臉,到處招蜂引蝶!如今她臉上被烙鐵刻了字,右手也斷了,徹底成了廢人,竟然還能吸引男人爲她這般奮不顧身?
實在可恨!
夏雲荷想得生氣,便揚起馬鞭,狠狠地抽在夏沉煙身上。
皮開肉綻!
夏沉煙被撂翻在地,渾身鮮血淋漓,睜大眼睛瞪着眼前人。
“你怎麼會知道……”
夏雲荷怎麼會知道,他們今天是要去揭發榮王的罪證?
看到夏沉煙臉色驟變,夏雲荷心頭痛快極了,陰惻惻說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個被你當作姐妹的丫頭,一直都是我們的人啊!你這個蠢貨!”
夏沉煙心底一涼。
原來是她……
“你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全都是因爲你太蠢!無能!”夏雲荷一鞭鞭抽着夏沉煙,看着後者痛苦掙扎的樣子,她興奮得面目猙獰。
“去死吧,賤人!你大哥、二哥,還有江家父子,和那些自以爲能幫你的蠢貨們,都在地獄裏等着你呢!”
當街行兇本是重罪,但夏沉煙犯過偷盜罪,充做奴婢,現在又被扣上私奔的罪名,夏雲荷便是打死她,也不會擔甚麼罪責。
夏沉煙咬牙忍住悶哼,但過度失血仍是讓她渾身冰涼,冷得發抖。
那是從骨髓裏透出來的寒意。
一張張逝去的面孔,浮現在眼前。
“我死得好慘!沉煙,要給我報仇啊!”
“沉煙!給我們報仇!”
報仇……
夏沉煙趴在地上,伸手攥住了夏雲荷的腳踝,聲聲泣血地說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會殺了你們所有人,殺了你們……報仇……”
夏雲荷踢了夏沉煙好幾腳,都沒能把她踢開,裙子和鞋襪都被血污弄髒了,氣得一腳踹在夏沉煙的下頜上。
幾顆銀牙破碎。
夏沉煙滾了出去,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對面長街鑼鼓喧天。
繁華的街道上,人羣正簇擁着一頂八抬轎輦路過。
“攝政王……攝……”夏沉煙目光渙散,艱難地向那團團光影簇擁的方向伸出手,一點點地往前爬。
“還想着找攝政王告狀呢?”夏雲荷一腳踩在夏沉煙背上。
夏沉煙身上不斷滲出鮮血,逐漸匯成了小溪。
她的希望,她的一切,所有她在乎的人八年努力的結果,就在眼前,可她怎麼也夠不到。
賠上了所有,卻終究是敗了。
還怎麼有臉去地底下見那些人?
不!她不甘心!
血淚模糊了視線,撕心裂肺的痛瘋狂地在胸腔裏激盪。
轟隆——
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砰!”
一聲悶響,將躺在牀上的夏沉煙驚醒。她提着一口氣,一骨碌坐起來,渾身都被冷汗溼透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次。
同一個噩夢,十年來如影隨形,上演了千遍。
前世,她便如夢中這般,被自家堂姐當衆羞辱戕害,前前後後還搭上了她所有在乎的人的性命。
顛沛流離整整八年,被踐踏在塵埃裏的八年,也是浸滿了鮮血,充斥着陰謀和仇恨的八年!
本以爲她的一生就窩窩囊囊地終結在了那個血腥的中元節,沒想到,當她再睜眼的時候,竟然回到了十八年前,她六歲的時候。
這一世,她發誓要保護好身邊人,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