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齊

燕驍新皇登基，只用了不到三天，雷厲風行，將朝廷從裏到外來了個大換血，改國號爲燕齊。今天還能坐在這宴會里的，不管是否真心，總歸是表示過臣服的人。

　　周羽的座位設在皇帝下首，緊接着是三公主，四公主的位置。可見燕驍一時半會兒看她們這些公主還順眼，最起碼面子上的寬德做地很足。

　　燕驍是打着“清奸佞，維皇權”的幌子攻入京城，自然不能直接把她們幾個公主處理掉。周朝皇室子孫凋零，男丁早在攝政王執政期間就全被處理乾淨，唯一剩下的幼帝周嘉也死於這次戰亂。

　　已經沒人可以威脅燕驍的地位，留她們幾個公主，一是顯示他對前皇室的尊敬，二是可以提點這羣前朝舊臣。你們公主都尊我爲王了，幾個臣子還執着個甚麼勁兒？

　　安安靜靜在宴會上，展示燕驍的仁德。這，便是周羽等公主們的用途。

　　周羽來時，三公主，四公主已經到了。她微微點頭示意，四公主還笑着喊了一聲大姐，老三週然卻裝作沒看見地扭過頭，想來是那天周羽太過冷漠，讓她動了氣了。

　　周羽撇撇嘴，覺得這姑娘真是愛記仇。也沒多說，牽着周美美坐定，低頭養起神來。

　　等了一會兒，燕驍才遲遲出現，龍袍加身，尊貴威嚴。衆人起身跪拜，周羽直到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才恍如大夢初醒，周朝是真的易了主了。

　　她若無其事地起身，回座。抑制再抑制，還是端起一小杯酒將它喝空，便將酒壺推遠不再觸碰，她沒有喝醉的權利。

　　席開一半，幾個身穿囚衣的犯人被人押至殿上。

　　大殿裏慢慢安靜下來，衆人都不明所以。

　　燕澤一身便裝佩劍上殿卻沒人敢阻攔。那中間跪着的囚犯足有七八個人，仔細一看，俱是前朝的老臣。

　　有激憤的，看見燕驍就破口大罵：“你也配當我大周的皇帝！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燕驍直接一劍割了喉嚨，頓時血濺當場。那被S的舊臣，自己也沒意識到會死得這麼快，怒目圓睜，錯愕還停留在臉上。屍體重重地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周羽有些驚訝，這也太乾脆利落了吧？她有些擔心地將目光轉向周美美，發現後者可能年紀小，看不清大殿之下的血腥，還沒心沒肺地喫着碗裏的菜。

　　“啊！”

　　是四公主被嚇得不禁尖叫出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又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害怕地把頭低到最低。三公主也好不到哪去，勉強還維持着平靜，周羽卻看見她放在桌子捏着衣角的手，指尖都已經泛白。

　　對於瑟瑟發抖的四公主，燕驍輕輕看了一眼，狀低頭喝酒。心裏卻不禁後悔，叫那小姑娘來幹嘛，不知道回去會不會做噩夢。

　　周圍寂靜一片，只燕澤還淡然地提着劍，如雪割草一般的聲音響起，整個大殿籠上一股陰寒：

　　“新皇登基，衆望所歸。容你在這殿上放肆？”

　　周羽不禁打了個激靈，她把周美美抱在懷裏，哄着她儘量不往那邊看。小孩子身上的一點溫暖給她支撐。

　　沒人敢說話，燕澤活閻王一般拖着劍走在大殿裏。劍拖在地上發出悠長的磨礪聲，一點一點地割着每個人的神經。

　　“下一個，又該是誰呢？”

　　燕澤惡劣的聲音響起，手起刀落，又是一顆人頭滾在地上。

　　兩個，他不會是要把這殿上的囚犯都S完才罷休吧？瘋子，周羽汗毛直立，心裏對燕澤的看法只有這一個詞。

　　緊接着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燕澤做事那叫一個乾淨利落。一個又一個，眼睛都不眨一下。

　　很快就有人招架不住了：

　　“投了！我受降！新皇萬歲萬萬歲！”

　　一個囚犯招架不住，直接大喊投降跪拜在地，顫抖着趴在大殿上不敢起身。其他的囚犯也紛紛跪拜，一時間，大殿上呼聲不斷，都在跪拜燕驍。

　　燕澤懶洋洋地拖着劍，立在旁邊：

　　“早這樣多好。”

　　周羽抬眼偷偷看了看上首的燕驍，面對着一地的鮮血淋漓，他居然還能喫得下菜？周羽狠狠嚥了口唾沫，只覺得這兄弟倆冷心冷肺，一定是從小在狼窩裏長大的。

　　周羽心亂如麻，周美美在她懷裏掙扎地厲害，她索性把她抱在旁邊，讓侍女幫自己看着。這場S雞儆猴達到了目的，想來也快散場了，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去自己的宮殿。

　　“那不願跪拜的是何人？”

　　燕驍沉聲開口。

　　穿着白衣的囚犯紛紛被綁住雙手趴在地上，只一個脊背挺得筆直，格外顯眼。

　　周羽也跟着看過去，頓時眼光有些複雜。

　　旁邊有人上前回答：

　　“回皇上，那臺下罪臣是魯堯。”

　　“魯堯？倒是聽說過幾次，年輕時的魯國公驍勇善戰忠厚無雙。可惜啊，若是不願受降，也是沒有留下的必要。”

　　這是燕驍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可魯堯依舊沒甚麼太大的神情，沉默着，倒像一心等死。

　　這魯國公說起來，倒是與周羽有些淵源。

　　魯氏一族世代爲官，到魯堯這兒爵位已經被升爲國公。魯堯年少有爲文武雙全，當年可京城的貴女們都期盼能給魯堯這樣的好兒郎。魯堯卻不慌不忙，一心一意只守着一個姑娘。那姑娘，就是周羽外公的小妹，安枂。

　　魯堯跟安枂一生只有一個女兒，千般疼惜地養大，許給了皇帝的親弟弟瑞王。周羽她父皇死後，不過月餘，攝政王以反叛的名頭屠S了瑞王滿門，就連剛剛出生的小世子也沒有放過。

　　一夕之間，女兒和孫子都被人S死。魯堯夫人接受不了這個消息，當場病倒，幾日後也不幸去世。

　　至此魯堯渾渾噩噩度日，想來是熬到今天，國破家亡，再不願臣服苟活了吧。

　　雖說是近親，她跟這位魯國公卻很少有交集，母后死後，更是連面都見不到。

　　周羽嘆了一口氣，她自己以後的命運還不知道如何，哪有心思去管別人的死活。

　　“既然魯國公一心求死，那便不必浪費時間了罷。”

　　魯堯一直未開口，燕驍打算不再多等。

　　周羽心裏有些惋惜，對權利的明爭暗鬥，常常連皇室裏的人都難得善終，更何況其他人。這魯堯，到底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