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厲明爵放開了禁錮溫苒的手。
他看着溫苒的雙目充滿了猩紅！
“是，是我活該！所以溫苒，你今天得到的一切，也是你咎由自取！明雅死了，你就好好在地獄裏享受，享受這無盡痛苦，永遠也不要解脫！”
溫苒狼狽地坐在了地上，她仰頭看着厲明爵那一張冷峻無雙的臉，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是啊厲明爵，如你所願，我的確身在地獄，永遠也沒有辦法解脫了。”
溫苒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小蘋果那張稚嫩的小臉。
他還那麼小啊，就要承受那樣的痛苦。
厲明爵，如你所願，我溫苒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爲了愛你深陷地獄，爲了愛你失去所有，爲了愛你連累了我的小蘋果......
溫苒再也忍不住，她將臉埋在膝蓋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溫苒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拿不到錢，她所有的努力都沒有了意義。
小蘋果，是媽媽沒有用，媽媽沒有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如今就連給你看病的錢都賺不了，你到底爲甚麼，會攤上這麼一個無能的媽媽？
溫苒茫然四顧，城市的街道燈火闌珊，卻沒有一盞可以照亮她前方的路。
突然，冷風颳來，頭頂，大雨傾盆而下，冰冷的雨讓她感覺清晰了一些，她咬了咬牙，繼續抬腳往前走。
不，溫苒，你不能放棄。
你如果放棄，你如果走到盡頭，那麼小蘋果就沒有未來了。
溫苒走在了人行道上，突然，一陣急促的剎車從左側傳來，她雖然往後退了一步，但還是被狠狠一撞，她狼狽摔在地上，快速爬起。
迷迷糊糊看着一個男人撐着一把黑傘走到他面前，然後蹲下來看着她：“抱歉，我送你去醫院吧，醫藥費我出。”
醫藥費？
那可是錢啊。
一瞬間，溫苒眼睛一亮，她彷彿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也沒想就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我不去醫院，您可以直接給我錢嗎？您看着給就行，您覺得我值多少錢就給多少錢，我不去醫院，我只要錢，真的求求您，我很需要錢！”
溫苒見男人發怔，以爲他是不願意，乾脆直接跪在了地上，狼狽朝他磕頭。
“求求你，我只要錢，我只要錢......”
頭頂，男人的聲音響起：“一萬塊，可以嗎？”
“可以，謝謝，太謝謝您了！”
一萬塊，那可是整整一萬塊啊！
溫苒想都不敢想！
自己還沒有明顯的外傷，就可以得到一萬塊賠償，如果，如果剛剛她被碾斷了一條腿，或者直接被撞死了，那得多少錢啊！是不是，小蘋果治病的錢，就完全有着落了？
溫苒甚至有那麼一瞬......覺得老天爺真不公，怎麼能讓她還活着？
溫苒抬頭，看着男人拿出了錢包，然後從裏面拿出了所有的現金：“你數一下，這裏的錢比起一萬塊，應該只多不少。”
“謝謝，謝謝！”
溫苒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錢，可是一隻手卻比她更快一步把錢握在了手裏。
厲明爵居高臨下：“溫苒我告訴你，不管你是去乞討還是去賣！不管你找誰拿錢！你都不準找他！”
話落，厲明爵直接把手裏的錢朝着天空一灑。
錢和雨水一起散落滿地，溫苒彷彿看到自己的小蘋果，也跟着這些錢化作了一張張的碎片。
“不！”
她瘋狂朝着散落得最密集的一塊跑去，還沒跑過去，就被人逮着手一把拉了回去。
下一刻，一輛卡車從溫苒面前疾馳而去！
“溫苒！你要不要臉？爲了錢，你連命都不要了？！”
厲明爵咬牙切齒。
曾經的溫大小姐，怎麼會爲了一點錢，就賤成這個樣子？
溫苒則怔怔地轉過身，對着厲明爵輕輕一笑：“厲明爵，我拿我的命還給你，你給我錢好不好？”
她近乎卑微的祈求，已經徹底把所有的尊嚴埋入墳墓。
不要臉算甚麼？她溫苒早就嘗試過一無所有的味道，現在也不差再賤一點。
厲明爵陡然瞳孔一縮，他拉着溫苒，用力拽着她往一旁走，然後將她直接塞入了自己的車裏。
“開車！”
等車發動，他狠狠地看着溫苒。
“溫苒，你想拿命換錢？你的命值幾個錢？你別做夢了，你只配在底層掙扎，越痛苦越好！”
溫苒沒注意聽厲明爵的話，她一直看着窗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錢離她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連帶着她眼裏的所有光也消失了。
她怔怔地往汽車後座一靠。
“厲明爵，愛上你，是我最大的劫。”
一入地獄，再也難回！
厲明爵雙手握拳，回以冷笑：“溫苒，你又何嘗不是我厲明爵的劫？”
“是啊。”溫苒偏頭看着厲明爵輕輕一笑，“所以，我們活該互相折磨。”
厲明爵氣息一滯，很快，他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停車！溫苒，你給我滾下去！”
溫苒下了車，第一件事就是往後狂奔，她想要回去找她的錢。
可是等她再來到那個路口，路口的秩序已經完全恢復正常，別說一地的鈔票，就連一張現金她都沒有看到。
溫苒站在雨裏，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這才繼續往回走。
不知道多久，溫苒回到了醫院。
她擦乾了臉上的水，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很快帶上笑容，走向了小蘋果的病房。
剛走到走廊，溫苒就看到了走廊外的溫蘋。
溫蘋戴着針織帽坐在長椅上，小臉蒼白，五官卻乖得不像話。
在溫蘋的旁邊，還放着一個有些破舊的紅色行李箱，這個行李箱是溫苒帶溫蘋來京都時拎的行李箱，她花了三十塊買的二手貨。
溫苒喉嚨一哽，忍了半天才抬腳走向了溫蘋。
不用詢問，溫苒已經知道溫蘋爲甚麼會在這裏了，醫院病牀本來就稀缺，她又欠費欠了這麼久，醫院又不是做慈善的地兒，現在才趕人，也算是仁至義盡。
溫蘋卻睜着漆黑又幹淨的眼睛看着溫苒，他偏着頭，笑容純淨無暇。
“媽媽，小蘋果已經好了，真的，今天醫生叔叔來給小蘋果檢查，說小蘋果可以出院了，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