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結婚多年，他第一次提出和她過結婚紀念日。
沒想到，卻成了她心裏永遠不可剔除的噩夢。
那一天她痛失親人，痛失摯愛，京城才華橫溢的溫苒，成了豪門圈子裏一個天大的笑話，鋃鐺入獄，成爲了人下之人。
溫苒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氣從噩夢中醒來，時隔六年，每次夢見，她還是覺得痛苦得幾乎快要死掉了。
就在這時，一隻有些冰涼的小手伸出來擦掉了她臉上的淚痕。
“媽媽，別哭，媽媽還有小蘋果呢。”
溫苒抬頭看去，她的溫蘋穿着白色的病服，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雖然現在已經是夏天，可他還是戴着一頂薄薄的針織帽。
三個月前，一直跟着她受苦的兒子溫蘋被檢查出白血病，不到三個月，那個陽光燦爛的孩子就被病魔璀璨，變成了如今這幅毫無血色的模樣。
溫苒心頭的酸澀更甚了。
愛上厲明爵的代價太大了，害得她家破人亡不說，就連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都要遭受如此折磨。
老天爺爲甚麼這麼不公平，明明所有的錯誤都是她犯下的，爲甚麼要讓孩子遭罪？
溫苒吸了吸鼻子，努力綻放出一抹堅強的微笑：“媽媽知道，小蘋果會永遠保護媽媽的。”
溫蘋咧嘴笑了笑：“媽媽，我覺得我已經好了，媽媽，我們可以回曲鄉嗎？我喜歡那裏，那裏有很多小蘋果的小夥伴，還沒有消毒水的味道，而且媽媽在那裏，也不用這麼辛苦，媽媽，我真的已經好了，不信你去問醫生。”
溫苒強忍住內心的痛苦，起身摸了摸溫蘋的腦袋：“小蘋果，今天媽媽才問了醫生，醫生說小蘋果恢復得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呢。等小蘋果出院，媽媽就給你買你最喜歡的樂高好不好？”
溫蘋眼裏迸射出喜色，但很快又慢慢淺了下去：“可是媽媽，我可以不化療了嗎？化療好疼......”
溫苒再也忍不住，她猛地轉身跑出了病房，眼淚同時奪眶而出。
她後背貼着冰涼的牆面，一手捂着嘴，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雙小腳丫，溫苒紅着眼抬頭看去，就見溫蘋伸出手抱了抱她。
“媽媽，我錯了......對不起媽媽，我又惹媽媽哭了......媽媽，我會乖乖化療的......”
溫苒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五歲的小人兒，本來應該是最浪漫天真的年齡，要不是因爲她，他怎麼會懂事這麼早。
別人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的小蘋果呢？她的小蘋果是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小蘋果，都怪媽媽......”
六年前，厲明爵說，要讓她生不如死，要讓她知道甚麼是人間地獄！
六年前，她以爲她已經感受過了，可是沒想到最大的地獄，卻來自於眼前。
沒有一個母親，能承受這樣的地獄！
等小蘋果睡着，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溫苒猶豫了一下，然後撥通了李姐的電話。
“李姐，你之前說的兼職，我去。”
溫苒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淡淡的自嘲。
她口裏的兼職，是指豪都會所的夜場技師，說通俗點，就是給客人洗腳修腳按摩的。
李姐是曲鄉人，當初她看她帶着孩子找不到工作，就帶她幹了技師，一年前李姐來了京都，之後聽說她帶小蘋果來京都看病，就問她要不要去豪都，這邊技師工資高，提成也高，最普通的夜場技師，一個月也能拿小兩萬。
李姐打電話給溫苒的時候，溫苒本能拒絕了，原因很簡單，京城豪門......她熟人太多。
呵呵溫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顧甚麼自尊和臉面？你的所有驕傲早在六年前就被厲明爵踐踏得一文不值了。
溫苒給小蘋果留了一張小紙條，然後就按照李姐給的地址去了。
*
豪都會所。
“名字。”穿着制服的胖男人淡淡地瞅了溫苒一眼。
“溫苒。”
“年齡。”
“二十九。”
胖男人又抬頭看了一眼溫苒：“二十九？嘖，才二十九歲就這麼顯老了？”
可不，這年頭，有誰還剪這種老土的短髮？最重要的是，她右臉的劉海根本沒修，厚得不行，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女人本來就瘦得不行，臉再被蒙了一半，頓時顯得陰氣沉沉的，最重要的是，都已經夏天了，她還穿着洗得泛白的長襯衣。
溫苒輕輕點了點頭：“嗯。”
“把右邊撩起來。”
溫苒撩起右側劉海。
一條大概十厘米，像蜈蚣一樣的疤看得胖男人頓時瞳孔一縮。
“臉上怎麼回事？”
“自己劃的。”
胖男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實在是沒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普通且卑微的女人，有膽子做這種事。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溫苒的簡歷上：“簡歷我詳細看了，技師經驗豐富，又是李姐介紹的人，只不過，我們豪賭會所就算是個技師，也從來都沒有請過這麼醜的技師，你的底薪，減半。”
原定的底薪是8000元，減半就成了4000元，溫苒的目光終於有了波動。
現在，錢就是小蘋果救命的希望。
她甚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錢。
溫苒用幾乎懇求的語氣：“王經理，底薪能不扣嗎？只要不扣底薪，我甚麼事都可以做......”
“甚麼事？”胖男人嗤笑了一聲，“就你，你想做，有客人敢做？5000塊底薪，不能再多了。”
如果是以前的溫苒，她定會努力抗爭，爲自己謀求利益，可是現在......
她所有的棱角早就被磨得乾乾淨淨了。
溫苒順從地低下頭：“好。”
5000塊底薪的夜場工作，還有提成......她恐怕真的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如果可以，今晚就開始工作吧。”
溫苒有些高興，難得彎了彎嘴角，今天開始工作，換而言之，她從今晚就可以開始賺錢了。
“好。”
胖男人盯着溫苒的臉，莫名有些發怔。
明明那張臉那麼醜，怎麼這一笑......突然有點詭異的好看呢？
等他再回過神來落在溫苒臉上......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王勉啊，你這輩子是沒見過女人嗎？竟然覺得這種醜八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