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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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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顧瑜從牀上爬起來,她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她已經餓的沒有力氣。主人連續五天沒有來看過她了。

平日裏潮溼的地窖裏,因爲夏天的來臨稍微乾燥了些。但洗過的牀單曬了兩天還是怎麼都幹不了,顧瑜發愁的盯着還在滴水牀單。

如果主人來的話,求他讓她出去曬一下牀單,他應該會同意吧。她的表現一直很好,不需要他擔心。

主人心情好的時候會讓她到上面去放風,甚至在房子的四周活動都沒有問題。被人看見只要說是傅家的保姆就好了。

可是他怎麼這麼久沒有來,難道是有了另一個情人?顧瑜對着鏡中的自己思考着這個問題。

她的五官日漸長開了,比起十七歲她剛來的時候變得更有女人味了。雖然頭髮因爲長久曬不到太陽而枯黃,皮膚也是蒼白的。但誰也不能否認,她是美麗的。

這也是當初她被主人盯上的原因。

那個女人會比我好看嗎?顧瑜對着鏡子左右照,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在喫醋,自己已經離不開主人了。

憑良心說,主人對她還不錯。雖然只能住在地下室裏,但是在地窖裏給她準備了牀,書桌,梳妝鏡,單獨的洗手間。甚至還給她買了一臺電視供她消遣時間。

顧瑜打開電視,抱膝坐在牀上看新聞。新聞里正在跟蹤報道一起兇S案。

她覺得電視裏的房子有點眼熟,有個女記者站在屋子的前坪慷慨激昂的報道着屋裏的情況。“我們可以看見警察已經在房裏搜索到證人所提供的地窖。不知道能否找到地窖中被囚困七年的少女。全國人民都心牽着少女的命運,誰能想到一代玉雕大師竟會犯下這樣令人髮指的罪行!”

被囚困七年的少女?顧瑜有點恍然,已經七年這麼久了嗎?

實時鏡頭透過前坪的玻璃窗,可以看見房子裏面有一隊警察們拉開了地板上的暗門。

隨着吱呀一聲,顧瑜聽到上方有聲音傳來。一束光線從頭頂照了下來,她下意識抬起了手遮住眼睛。

“舉起手!別動!”跳下來的一行人對她大吼,刷刷舉起SQ對準她。一時間空曠的地窖變的很擠很亂。顧瑜嚇得尖叫,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血色全無。

“小魚別怕!別怕..是我。”有人穿過人羣從光束中跑來抱住了她的頭,輕聲安撫道。

警察們見狀也放下了SQ放鬆下來,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哥?”暌違七年的聲音,依舊是刻在骨子中一般深刻。她訥訥的抬起頭,看到了曾經朝思暮想的那張臉。

顧瑾還是記憶中那麼英俊,只是瘦的厲害。臉頰兩邊都快陷了進去,好像被囚禁七年的那個人是他。

哥哥緊緊的摟着她,大力的快要把她的肩骨捏碎。顧瑜覺得很痛,可是她早已被訓練的不會喊痛。所以她用力的朝着所有人笑,笑的比誰都開心。

顧瑾本身職業就是醫生。在救護車到之前,他先給她做了個簡單的檢查。比想象中情況要好一點,沒有明顯的表面外傷,身上雖然有些疤痕,但已經是陳年的傷痕了,數量也不多。還有點輕微的貧血症狀。

但身體上的傷害不代表心理的傷害,只要想到這七年裏傅平生可能對顧瑜做的事,顧瑾就覺得心疼的喘不上氣來。那些看不見的心裏的傷痕,也許用一輩子都撫平不了。

她的腳踝上還戴着腳銬。

一個年輕刑警蹲下來在她腳邊想替她打開腳銬,她下意識將雙腳縮進了睡裙裏。因爲太髒了,她不想被別人看見。

爲了防止她逃跑,主人沒有給她買鞋子。她每天赤着雙足走來走去,長年累月下來,那些污漬就像沁進了她腳底的皮膚,怎麼都洗不乾淨,很是醜陋。顧瑜一貫是愛美的,她不能容忍自己身上這樣明顯的缺陷被別人看見。

“沒關係。”刑警鼓勵的看着她。他的眼神很真誠,但她執拗的不肯將腳伸出去。

最後是哥哥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方手帕放在警察的膝頭,她才小心翼翼將足尖放在手帕上。

甫一放上去,刑警的大手馬上包住了她整個腳掌。她感受到暖意傳進肌膚,卻忍不住全身戰慄。

好在腳銬很快被打開,但腳踝處還是留下了兩道深深的淤血印。

顧瑾心疼的盯着她的腳踝。那個刑警將她的白色長裙拉下來擋住那道傷痕。“好了。”

她被哥哥攙扶着走出那棟囚禁了她七年的房子。所有記者都一窩蜂圍了上來,她還看見剛剛電視裏的女記者。

他們把話筒伸的長長的,希望她回應他們的問題。

“你是怎麼被傅平生抓到這裏的?”

“他有沒有虐待你?你有遭到性侵嗎?”

“是不是你S了傅平生?”

她想回答,但張了張嘴卻感到缺氧一般的難受。就像一尾剛離開水的魚還不適應陸地的生活。

原來主人說的沒錯,人,真的有奴性。

她現在竟然只想躲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窖裏,彷彿只有那裏能給她安全感。

還是剛剛那個年輕的刑警打斷了記者的採訪。“她現在要去醫院接受檢查,請讓讓。”

年輕警察一邊嘴裏不帶感情的打着官腔,一邊手下毫不留情的將站在前排的記者們往後推離顧瑜身邊。

人羣裏一下子穿來此起彼伏的哎喲聲,有人腳跟踩到後面人的腳趾,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顧瑜不合時宜的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感覺到那個刑警意味不明的瞟了她一眼。

“警察怎麼這樣啊!”

“我們也有知情權和採訪權。”

“信不信我寫篇文章控訴你!”

年輕刑警朝他們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你。”

雖然他看上去像個無賴,可是顧瑜知道他是好心。對他報以感激的一笑。他一定是看到了,因爲他低頭的瞬間臉上也帶了一點笑意。顧瑜察言觀色一向很厲害。

“你帶着她先上救護車。”刑警給顧瑜和哥哥開了一條路,讓他們脫離了記者的包圍圈。

兩人爬上救護車,醫護人員準備關門。顧瑜突然雙手扒在救護車門上,阻擋住關門的趨勢。她叫住那個幫她解圍的刑警。“喂。你叫甚麼名字?”

“奉培。”

“奉陪?好奇怪的名字。”顧瑜有點不解的歪着頭。十個有九個聽到他的名字第一反應都是這樣。

“好了。快點坐回來。還要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哥哥拉了她一把,將她按回座位上。

哥哥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嚴肅。尤其是涉及她的事情,他就緊張的不行。七年時光好像並未改變甚麼。

但是也不完全是這樣的,她知道。

哥哥將她的手攥的很緊,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樣。想到她失蹤的這七年哥哥是如何自責,她心口有些發澀。“哥,我沒事了。”

“......”他的手心更緊了,輕輕喚了她一聲。“小魚。”

“嗯。”

他像沒聽見一樣,又喚她的小名。“小魚。”

“嗯。”她耐心的又應了一遍。

是真實的呀。

他低下頭,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白露爲霜

藝術界的人際關係實在簡單的令人髮指。不管奉培他們組的人如何挖,傅平生的交際圈來來去去就是那幾個人:他的關門弟子兼助理文鴻煜,他在圈裏幾個老友,還有他的外孫女夏梔。除了被囚禁的顧瑜,他應該還有另一個神祕情人,一個擁有人身自由的情人。

這個情人嫌疑最大。當然文鴻煜和顧瑜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在法醫推斷的案發時間當天,文鴻煜曾去過傅平生在京郊的家中送他要的雕刻材料,其中正好包括那把作案的小刀。

因爲住的遠不方便,所以傅平生平日裏需要甚麼都是叫文鴻煜買了送過來。這一點根據他其他老友的證詞都可以證實。

“老傅好福氣啊!收了小文這個好徒弟。本身有天賦不說,家裏還有資源。老傅有不少買家都是文家的人脈牽線來的。小煜本身也很孝敬師傅。”

“老傅剛開始還不願意收哩。後來還不是當親兒子似的。”

“這麼說,他們剛開始關係不好?”奉培問。

“也沒有不好。老傅只想埋頭做自己的作品。但文家後臺硬,壓着老傅收下了小煜這個徒弟。不過後來老傅發現他確實有天賦,也就沒甚麼意見了。”

“畢竟是顆搖錢樹啊。”另一個老友小聲嘟噥了一句。語氣中頗有豔羨。

奉培找到文鴻煜的時候,他正在自己開設的藝術班給學生上課。

“還有十分鐘文老師就下課了,請您在這裏稍等一下。”前臺小姐將他領到教室門口。

奉培點頭,耐心地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看文鴻煜上課。這節是繪畫高級班課程,上課的不是小孩子,多數是和他年紀相仿的成年人,甚至有些學員看上去比老師年紀還大。

也對,藝術這種東西本身就不是按年齡來排輩論資的。

講臺上的文鴻煜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梳着背頭,鼻樑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打扮的很紳士。和奉培想象中的藝術家有點不同,更像個精明的商人。他講課時神采奕奕,但眼裏卻有掩飾不去的疲態。

下課後,還有不少學生圍上去問問題。女孩子佔多數,看來文鴻煜真的很受學生歡迎。奉培若有所思的看着圍着他的女學員們。

前臺小姐走進教室,上講臺附在文鴻煜耳邊說了兩句。文鴻煜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並朝他點了下頭。

他很快打發了學生,引着奉培去了他的辦公室。

文鴻煜的辦公室,包括整個藝術培訓機構都是非常前衛的裝修風格。大紅大黑的色彩肆意碰撞,像紐約隨處可見的塗鴉風格。

奉培想起了傅平生在家的工作室裏濃濃的中國風,怎麼也和這個培訓機構聯繫不到一起。可這裏確確實實叫做傅平生藝術工作室。

“這個工作室是傅老先生開的?”

“是我與老師一起開的。他平日裏醉心於自己的作品設計,所以我打理的比較多,他每個月過來上一次公開課而已。”

奉培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就是典型的掛牌學校。以一位已成名的大師名義命名學校,以此招攬學生。

雖然文鴻煜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青年玉雕師,但比起他師傅而言還是差了一大截。

據前期的背景調查,這個文鴻煜是個富二代,家裏坐擁他喫幾輩子都喫不完的財富。工作室雖然是他全權出資,但因爲名字掛用的傅平生的名字。所以儘管傅平生甚麼都不做,工作室所有收入都是要與他五五分成的。

這個不失爲一個積怨的理由,但以文鴻煜的身世,錢財似乎不該是他S人的動機,起碼不是唯一動機。奉培決定將重點還是先放在傅平生的兩性關係上。

“你知不知道你老師有沒有交往中的女性?走的比較近的女性朋友也行。”

“沒有。”文鴻煜斬釘截鐵的回答。“老師對師母感情很深。一直未再娶,也沒甚麼女性朋友。我們這一行,女性本身就少。”

這一點和之前傅平生其他兩個密友還有走訪鄰居的供詞一致。傅平生平日裏深居簡出,沒甚麼人拜訪。更別說女人了。

“我剛剛看見你們這裏女學生不少,其中有沒有傅老先生特別青睞的學生?”

“我之前說過吧。老師一個月只上一節課,公開課的形式,學生都是流動的。他沒有正式授課,也就沒有所謂的青睞的學生一說了。”

奉培點點頭,這些頂尖的大師收徒弟都是非常謹慎的。唯恐徒弟出去敗壞了師門名聲。“既然不想上課的話,爲甚麼要開設這個培訓性質的工作室呢?”

“這主要是我個人的興趣,老師只是幫我圓夢而已。我和老師的想法不太一樣,老師更關注於個人成就,而我想把這門手藝傳承下去,所以開了這個班。這裏的學生不只是專業領域的,也有很多是興趣班。像兩描一塑,兩畫一融的基礎課我們都有教。”

文鴻煜講起這些的時候就停不下來,眼中耀耀生輝。奉培相信他是真的愛這一行,但也不得不打斷他的發散思維。“案發的那天,你覺得傅老先生有沒有甚麼異常?”

文鴻煜緘默了幾秒。似乎是在糾結該不該說,但是這短暫的沉默已經出賣了他。奉培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已經盯上了他。他似乎哀嘆了一口氣。“他眼角有一點淤青,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可是那怎麼看都像被人打的吧。”

“被人打的?”奉培也很喫驚,因爲鄰居走訪的消息都顯示那幾天沒有甚麼可疑人士出入過傅宅。

奉培沉吟了一下。“據你所知,傅老先生和他的孫女關係如何?”

“老師很疼他孫女的,經常讓我給她買零食送過去,她最愛喫的是一種牌子的牛奶軟糖,只有城裏指定的店子有賣。”

“你對這個孫女的印象是甚麼?”

“其實我沒有見過她本人。每次我送個東西過去很快就離開了。但偶爾會聽到樓上的響動。”

奉培心中有些奇怪的猜想,可是很快又否定了。以她的個頭和力氣,怎麼可能做得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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