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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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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冬冷宮,清冷蕭瑟,朱牆斑駁,庭院覆蓋厚厚的白雪,寂寥之色盈滿。

磚石迸裂的廊房,清冷的氣息伴隨女子的輕咳由內而外。

這裏,曾是太子被囚禁之時的居所南宮。

如今,透過廊房晦暗處,身穿素衫的女子,躺在牀上。

屋內點的炭火已經漸漸熄滅,外面灌進來的冷意,讓她不禁縮起單薄的身子。

“咳咳。”

孟婉低垂着眸,手上緊緊抓着一塊玉佩,那玉佩色澤瑩潤,玉質溫和,雕工精湛。

玉佩上雕着的螭龍,彰顯尊貴不凡,絕非是她這樣小小的宮女所能擁有的。

自打從大牢出來到今日,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了。

醒來之時,她看着滿目熟悉的地方,恍若以爲做了一場大夢。

若不是身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她只怕還會沉溺夢中,無法清醒過來。

眼底浮上黯意,攥着玉佩的手鬆開,孟婉慢慢從榻上爬起來。

已經過了數日,這具身子竟仍是有些孱弱不堪,甚至只是坐起身,便已經有些喘息不止。

“殿下駕到。”

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孟婉微微怔了瞬,未等回神,錦服貴胄的身影便已經走了進來。

孟婉看向對方,一年了,當初那個在南宮之中落魄至極的男子,如今一身尊貴,與這南宮裏的清冷頹敗格格不入。

墨色貂絨長袍,領口高高豎起,白色狐毛鑲邊,袍身用金線繡着精緻的暗紋,蟒身若隱若現。

厚重的黑狐披風,與墨袍相得益彰,更顯出身爲上位者的疏離冷漠。

頭戴紫金冠,冠上的明珠在冬日的冷光下散發着溫潤,但細看之下,才能見着那眉宇之中的陰翳,沉沉的讓人心瘮。

而此時,這雙眸子望着她的一瞬,眉宇舒展開來,隨即目光落在屋裏那快要燒盡的銀炭上。

“去將炭火添上。”

德安連忙退下去,不多會便命人送來炭火,暖意再一次鋪泄開來,容胤走到孟婉牀榻邊。

伸手,欲探上她的額頭,卻見她倏地往後一躲,隨後極艱難的跪坐在榻上。

“奴婢給殿下請安。”

伸出的手一頓,容胤眼中劃過一抹陰沉,孟婉此時頭低着,語氣恭敬,與從前判若兩人。

“躲甚麼?”

容胤開口,手收回負於身後,孟婉搖搖頭。

“奴婢沒躲,殿下貴體爲重,奴婢如今身體抱恙,還請殿下不要久留於此,以免沾染了病氣,於江山社稷不利。”

她說着這話的時候,頭一直低着,恭順的樣子越發讓容胤不悅。

“孤想去哪,還輪不到你置喙!”

他眼底浮上陰翳,望向面前的孟婉,此時她雙手垂於身前,原本單薄消瘦的身子,越發顯得搖搖欲墜。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爲了殿下的身子考量,南宮寂冷,殿下如今貴爲儲君,還是早些離開吧。”

“呵。”

聽到這話,容胤呵笑了聲,神情愈發冷冽,負於身後的手指,也漸漸收攏。

“孤今日前來,不是看你臉色的,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見孤嗎?”

他的話,讓孟婉心口湧上一抹黯淡,若是在從前,他來見她,她定是歡喜的。

可是如今,她已經想通了,過去種種,早已湮滅。

大病一場,猶如大夢初醒,她不會再有任何奢念了。

“殿下,先前是孟婉逾矩,還望殿下恕罪。”

她將額頭重重磕下,牀榻上傳來悶沉的響聲,這一聲響猶如罄鼓,敲的容胤心口一震。

他下意識腳步挪動了下,卻在對上她低垂的脖頸時,生生忍下,轉而語氣透着冷意。

“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後悔。”

容胤一拂袖,轉身走出廊房,直到那鏗沉有力的腳步漸行漸遠,孟婉這才如同卸去一身的氣力。

她抬頭,凝向廊房外,此時停了幾日的雪,又一次飄落下來。

而這時,一道腳步聲復轉而來,只見德安匆匆跑進來,看見孟婉,不禁嘆了口氣。

“姑娘這又何必呢,殿下這段時日,每日都會過來,今日更是聽到您醒了,特意放下奏摺趕過來的,只要姑娘說句軟話,殿下自是會不計較的。”

“不用了,我不過一介宮女,身份卑微,哪能擔得上殿下紆尊降貴,日後孟婉會謹記本分,不會再逾矩了。

安公公,這銀炭珍貴,非我這樣的身份可以用的,還請安公公將這炭盆撤下去吧。”

她淡淡而出,德安看着她,只見她眼波無波無瀾,只得開口。

“這銀炭是殿下吩咐的,咱家做不了殿下的主,孟姑娘還是早日把身子養好,回殿下身邊伺候。”

說完話,德安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這藥是殿下特意讓御醫調配的,對腰傷甚有奇效,孟姑娘可不要辜負殿下的一番心意啊。”

他說完走出去,孟婉目光落在那瓶藥上,慢慢伸手拿起來,心裏卻是沒有一點波瀾。

身上的傷可以治得好,可是她如今心裏卻是千瘡百孔,用不用藥,都無關緊要了。

將藥放在一旁,慢慢挪下牀,孟婉扶着牆,走到外面的廊檐下。

冷風襲來,驅散了她身上方纔湧上的一點薄溫,看着外面紛飛的落雪,心裏一片死寂。

今年她已經年滿二十了,自十四歲入宮,便跟着容胤進了南宮。

這所南宮,雖是廢黜太子的居所,但於她而言,卻是她這些年,最溫暖的地方。

五年,足夠銘記一生。

只是如今,她已不再是他口中的小婉兒,而他亦是王朝最位高權重的儲君。

就連這昔日相互取暖的地方,也不再如當初那般,只剩下寂冷的蕭瑟。

她回來了,可是與她同行的人,卻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而那芝蘭玉樹般的男子,只會走的越來越遠,直到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享受萬衆朝拜,從此身邊再無她這個人。

......

東宮。

容胤自打從南宮回來,全身似被戾氣籠罩,德安見着他這般,不敢說話,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藥給她了嗎?”

一盞茶過去,容胤終於開口,德安連忙上前,“回殿下,藥已經給了孟姑娘了。”

“她可有說甚麼?”

容胤抬起眸,直視向德安,他連忙屈身跪下。

“孟姑娘甚麼也沒說,只是讓奴才將那屋子裏的銀炭給搬走,還說於她的身份不合。”

“嘩啦~!”

沒等德安說完,案桌上的東西便被容胤揮袖甩下,散落一地。

“好,當真是好,還同孤使上性子了,德安,傳孤的令,將她房中所有東西撤走,即刻起搬去掖庭,今日便去浣衣局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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