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林翩月正跪在墊子上昏昏欲睡，就聽見大夫人帶人來了。
眼尖的嬤嬤一下子就認出了顧硯辭的大氅，當即就要發難。
林翩月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話，但沒想到還沒等說就見顧硯辭也緊跟着進了祠堂。
她立馬耳尖一紅，跪直身子不敢回頭再看。
大夫人立馬迎過去，皺眉訓斥。
“怎麼不多睡會兒？舟車勞頓趕回來再不好好休息，你身子哪喫得消！”
“母親不必擔心，家裏現在情況不好，我作爲家中唯一男人有責任帶着大夥改善生活。”
大夫人眼眶滾燙，又想起了死去的老王爺，“好孩子，比你爹有擔當......”
“昨日孩兒睡不着散步至此，與林小娘談了幾句生意事，她的見解很獨到對我大有啓發，故而將大氅留在這算是答謝，今日我便打算去鋪子裏試試，若是能多賺些銀兩咱們府上的日子也好過些，也算是林小娘的功勞。”
大夫人微微側頭睨着林翩月。
“她能有甚麼好見解！都是我兒子天資聰穎觸類旁通，有她甚麼事！”
“終歸是在林小娘這受到的啓發，她也辛苦一夜，叫人扶她下去歇息吧。”
“又不是幹了一夜活，有甚麼好歇的！喫飽喝足跪了一夜，還敢叫苦叫累？”
“奴婢不敢！”林翩月對着大夫人行禮，她雖是平妻卻自稱奴婢，多少讓大夫人心裏暢快些。
但也沒暢快多少。
她又說：“多謝大夫人不嫌棄奴婢愚鈍，讓我和老爺單獨相處這麼久，昨夜我非但不覺得疲累反而心下十分滿足，想必老爺的魂魄在這裏也是這般感覺吧，聽說只要心誠竟有人能懷上鬼胎！”
說完她還故意露出小女子嬌羞的樣子，大夫人瞬間就變了臉色。
“奴婢願意夜夜在此誦經，陪老爺度過每一個......”
“你想的美！”
大夫人厲聲打斷。
“從今往後，不准你再踏進祠堂半步！老爺就是因爲娶了你這個掃把星才歸西的！你再來這是想擾的他魂魄不寧嗎！”
林翩月含淚解釋：“怎麼會，奴婢只是想和老爺在一起，爲他多盡心......”
“住口！”嬤嬤衝上來揚手就要打，“大夫人的話你沒聽到嗎！”
顧硯辭眸色一沉握住嬤嬤手腕，臉色比剛纔難看好幾分。
大夫人愛子心切自然是留心到了他的變化。
“娘，我常年在外做生意，不想回家看見這些雞飛狗跳的事！”
大夫人埋怨的瞪了嬤嬤一眼，直愣的性子讓她學不會哄兒子，但還是叫嬤嬤收回了手。
林翩月打蛇上棍，趕快說。
“夫人少爺別生氣，都是奴婢的錯，爲將功補罪，奴婢懇請和大少爺一起去鋪子裏打理粗活，奴婢雖愚笨但卻熟悉算賬之法，請夫人給奴婢個機會！”
大夫人這次是真生氣了。
“你害死了老爺，還想禍害我兒子嗎！哪也不準去！這麼不安分是不是想讓我把你鎖進柴房裏！”
林翩月又一個頭叩在顧硯辭腳邊，義正言辭說。
“請大少爺給奴婢個機會！”
顧硯辭原本是顧念她昨夜沒睡好，想讓她今天好好休息的，但事已至此的確是需要給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來改變在府中的境地。
“母親......”
顧硯辭剛一拱手，就被大夫人攔住了，冷聲問。
“我阻攔你有用嗎？你是不是也同你爹一樣被這個狐狸精迷住了心智？你知不知道她不祥！”
“爹的身體一直那樣和林小娘無關！我今日帶她出去若是發生差池那便再無下次，若是她能助我，豈不是就破了不祥之言？還請娘......”
“不必說了，”大夫人薄脣怒抿，脣角和下巴都繃成一條直線。
她側過頭不看他們，努力挑着眉梢保持神情冷傲。
“你想帶就帶吧，你是這家裏的大少爺，我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你，也不必和你爹一樣說些好聽的來騙我，最後結果還不都是一樣。”
“多謝母親深明大義！”他轉頭對着林翩月，“還不快走！”
後者一骨碌爬起來，一路小跑的跟他出了院門。
在確保她安全坐上馬車之後，顧硯辭才折返回院子。
大夫人站在滿園楓樹的祠堂門口，乾癟的身體彷彿撐不住寬大的衣衫。
她就這麼側身站着看堂內牌位，既不進去也不離開，任由楓葉落在她肩上也不動彈。
嬤嬤心疼：“夫人......”
“以後看緊林翩月，不準打她，也不准她放肆。”
“知道了，您別生氣，大少爺也並非是被那狐狸精的皮囊迷惑了，他只是......他、他回來了！”
大夫人豁然轉身，就看見人高馬大的顧硯辭衝進院子，險些衝進她懷裏。
就像是小時候他瘋玩兒回來，衝進懷中要抱抱一樣。
她呼吸一滯，身體倔強的繃直，空嚥了好幾下才勉強維持住冰冷的神情，但還是紅了眼眶。
顧硯辭氣喘吁吁的站定在她面前，漱漱落下的楓葉襯着少年明媚的笑臉。
“忘了說，我叫廚房燉了您最喜歡的百合粥，乖乖喫飯，晚上回來給您帶關東糖！”
說完他取下大夫人肩頭的落葉，輕手插入她花白的髮髻中。
“母親還是配上紅色好看！”
說完就轉頭跑了，還笑着朝她揮手，“記得喝粥啊！”
大夫人忍不住追上好幾步。
“看路！別摔了！”
直到看不到他身影纔回過神來摸摸頭上。
原本讓人傷感的無情之物，竟然也能變成鮮豔至極的禮物。
大夫人輕輕取下楓葉，端在手心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揣進心口裏。
馬車上顧硯辭說：“我發現你算是摸準孫主任的脈了，竟然能三言兩語就免了跪祠堂，不簡單啊。”
林翩月驕傲的揚起小臉。
“那是！我是誰啊！堅韌又聰明的小小草！甚麼人都能搞定！”
“那怎麼之前看見我總是避之不及？我穿書前得罪你了？”
林翩月臉一紅。
“你是老闆嘛，員工看見你肯定害怕。”
“害怕你還寫這種文編排我？”
“這、這個不算，再說了你現實生活中已經訂婚了，我們這些單身小丫頭當然要自覺點跟你保持距離。”
“你說那個啊。”
顧硯辭眉目舒展，在林翩月看來像是在回憶他與未婚妻的美好。
“其實我訂婚是因爲......”
馬車忽然停下，小廝興奮的拍車框。
“大少爺！大少爺！您說對了！鋪子門前還真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