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心拿着最後從薛家離開時給的那一小袋銀錢,裝在小小的荷包裏,給她的時候還鼓鼓囊囊,現在不過幾天,就已經癟了下去。
門內傳來一陣又一陣壓抑的咳嗽,像一把鼓錘,急切又壓抑地敲擊在她的心頭,讓她有一種難言的愁悶。
阿婆的藥已經斷了三日,看病的大夫說這藥一旦喫上就斷不得,讓歲心趕快想辦法,要錢還是要命,總得選一個。
可她既沒有錢,也快保不住阿婆的命了。
原先在薛家做工,她年紀小,好在還勤快,託了關係進去做廚娘,薛家給的賞錢也闊綽,月末結算後,付了藥錢還能再餘下一部分。
可惜薛家倒了。
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堆,世家望族原來傾頹也只是瞬間的事,往日裏薛家被捧的多高,跌下來的時候,就被踩的有多狠。
歲心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朝堂之事,她只關心薛家倒了之後自己還能不能找到一份工錢又多又不算太累的活計,從薛家管事那領到了三塊銀錠後,她就茫然地踏出了薛家的門。
阿婆的病耽誤不得,歲心掀開門簾進去,這座宅子還是程老爹在世的時候掙下的。說起來程家早年也算富足,可惜程老爹得罪了人,又染上了賭癮,賭的妻離子散,程母跟人跑了之後,程父不久也被追債的人打死在了小巷子中。
好在他還算有個良心,沒把宅子抵押出去,否則歲心只能帶着年邁的阿婆流落街頭了。
程阿婆倚靠在牀榻旁,她已經老眼昏花了,對於孫女是否進來,也只能模糊瞧見個大概。
歲心過去替她掖了掖被角,看着阿婆臉色蒼白無力,心裏又是酸酸澀澀的疼。
阿婆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咳......咳咳,今日是休沐嗎?”程阿婆知道她在薛家做活,見她這個時候還沒出門,還有些奇怪。
歲心握着阿婆那雙乾枯的手,鼻尖酸了酸,咬脣不讓阿婆察覺出異樣:“嗯,馬上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