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要回來睡
邵衛國別開眼睛,進來關上門,陳可秀看清了他的臉。
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小麥色的皮膚,整個輪廓確實算不得精緻,其實也還算俊朗,爆炸的肌肉在衣服下若影若現。
慌亂中陳可秀指了指屋裏小聲道:“在生火,有點餓了。”
邵衛國眉頭皺得更緊了,平時趾高氣揚的,一口一個鄉下人。
這副做錯事的心虛模樣,怎麼看怎麼瘮人。
眼神越過她的頭頂,看到整齊的屋子,露出一絲驚訝。
髒亂的屋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歸納整理得很好,不亞於他整理的,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那以前怎麼跟癱瘓在牀一樣的。
難道是知道他今天一定要把離婚的事進行到底麼。
不過,裝勤快,也沒有用。
誰還不知道她的德行呢。
“進屋,有事和你說。”
陳可秀緊把火撲滅,收拾一番,這麼嚴肅,今天推倒的孩子,不會出了大問題吧?
名聲差、喫苦,她都接受了,坐牢的話,那是萬萬不行的。
邵衛國見她發愣,伸手拽了她進屋,用腳踢了門關上,正色道,“我明天會打離婚申請,你有甚麼要求,能滿足的我儘量滿足。”
離婚的事,他已經提過幾次了。
奈何每次陳可秀都撒潑打滾,又叫又罵,最後不了了之。
這次,即便是鬧得全部隊都來圍觀,他也不可能鬆口。
陳可秀鬆了口氣,不是坐牢就好。
她搓着因爲打掃和生火髒兮兮的手,儘量平靜地說道,“離婚可以,不過現在不行。”
現在這個社會狀況,她目前沒有能力養活自己,回孃家啃老更不現實。
父母加起來不到五十塊錢的工資,家裏弟弟妹妹,個個都面黃肌瘦,她要是敢回去,馬上就能被賣下一家去。
嫁給邵衛國,可是收了彩禮的,人家連睡都沒睡過,還被搞得生活一塌糊塗,到時候邵母不得上門退彩禮?
要離婚,至少也得等到找到路子過日子纔行。
前世家裏不窮,但是她早早的生活自理,賺錢養活自個兒了,不得已讓他養着,實在是難爲情,頭垂了幾分。
“我家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這段時間的開銷,我可以打借條,以後再慢慢還你。”
已經準備好應付她大吵大鬧的邵衛國,話都噎在了嗓子裏。
這有商有量的,態度也端正,要是他非得離,顯得小肚雞腸。
只能“嗯”了一聲,看着煤爐子裏的紙灰,臉色沉了下來,拿起一張燒了半截的報紙,“誰讓我動我抽屜?”
雖然是舊報紙,他還要留着翻看的,現在要提升文化水平,他字都還沒完全認全,就給他燒了?
陳可秀被他的盛怒搞懵了,心虛氣短,“我是覺得挺舊的了。”
都起毛了,還不能生火麼。
“再舊,那也是能當書看的。”邵衛國冷笑道,“珍惜書本,你不懂?”
陳可秀哪裏想得到,舊報紙在他眼裏那麼珍貴,總覺得和這個年代格格不入。
想到以前優渥的生活,哪至於燒舊報紙就會被劈頭蓋臉罵的,還不是爲了生火嗎?
她被燻得眼睛疼,還要被罵。
委屈又不忿,還思念家,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邵衛國見她只是委屈地哭,還是沒撒潑,再看看整潔的屋子,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心情。
“行了,別哭了,以後注意,我生火。”
陳可秀盯着他的冷臉,胡亂抹了把眼淚,坐在牀邊上,看着他生火,分心想着賺錢的事。
還沒改革開放,做生意就是自取滅亡,找工作……一個蘿蔔一個坑,就是工人的職位,競爭都堪比前世考公務員,真是令人頭疼。
她折騰了半天的火,在邵衛國手裏,三兩下就燃起來了。
順嘴像前世拍領導馬屁一樣,誇讚道,“還是你厲害,我弄半天都不行。”
既然暫時走不了,不如先改變處境,爭取過得好一點兒。
邵衛國拿鐵盤子蓋火的手頓了頓,天天指着他鼻子罵他髒臭,是洗不清泥味的鄉下人的陳可秀,居然能誇他。
還真是怕他離婚呢。
陳可秀沒得到回應,也不氣惱,畢竟夫妻二人和陌路差得也不多。
再多不忿,也得接受這個事實,不如平靜點對待。
她拎着水壺去外面接水,燒水洗頭洗澡。
邵衛國微微側目,她除了剛來大院的那幾天,會做點事之外,其餘時候都在躺着,要不就是惹事生非。
說她幾句,稍微不順心就邊哭邊罵,今天挺有眼力見。
要是她能保持,一直裝下去,不離也不是不行。
陳可秀看着水管,有些恍惚,這是甚麼日子啊。
姥爺以前也是軍人,聽姥姥說家屬院是五層樓房,家裏有廁所有水管,怎麼這個軍區環境就這麼差呢。
瞥見旁邊等着接水洪嫂子似笑非笑,她無奈又心煩,見壺滿了,忙拎着飛奔回家關門。
且得在這邊住一陣子呢,得洗白自己纔行。
思索着怎麼解釋那些天怒人怨的行爲,愣是忘記了這門是往外開的,使勁往裏推了老半天。
“別推了,往外拉。”屋裏傳來邵衛國渾厚的聲音,陳可秀才反應過來,瞬間臉色漲紅。
這破門,她今天已經出了兩次糗了。
若無其事地推門進去,見他坐在煤爐子旁邊,長手長腳的,拿着剩下的那張報紙,似乎還在心疼被燒的那些。
見他目光看過來,陳可秀忙道歉,“燒報紙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邵衛國眉頭皺了皺,沒有搭理她。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給他添堵的,她最擅長這種事兒了。
陳可秀頗爲頭疼,這個領導真不好哄。
連忙把水壺放下,坐在他旁邊,斟酌着說話,“邵團長,這兩年,是我不懂事,給您添了很多麻煩事兒。別理會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瘋言瘋語。”
見他依舊面無表情,陳可秀有些頭疼,沉吟了下說道,“我決定洗心革面了,你能不能忘記以前的我。”
“行。”邵衛國把報紙放下,冷硬地通知她,“以後我會回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