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是一九八九年
第五章：是一九八九年
蘇雨沫是被東西摔壞的聲音給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外面的光太過刺眼，蘇雨沫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眼前的環境。
那片模糊的白也漸漸清晰，是一面有些掉皮的天花板，上面還畫着一幅粗糙的卡通畫，因爲牆皮的脫落，顯得有些斑駁了。
這……蘇雨沫有些迷惑，她不是應該死了嗎？難道天堂的天花板和小時候家裏的天花板是一樣的嗎？
又或者是在天堂的爸爸知道自己來了，特意爲自己在天堂又畫了一幅一模一樣的畫嗎？
太好了，她終於又能見到爸爸了！想到這裏，蘇雨沫張了張乾燥的嘴脣，大聲地喊道：“爸爸！”
是稚嫩的童聲！
怎麼回事？蘇雨沫愣了一下，她抬起手舉到自己眼前，意料之外的，是一隻肉乎乎的小孩子的手。
“沫沫，沫沫你醒了，爸爸在這兒爸爸在這兒。”房間裏跑進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看到睜開眼睛的蘇雨沫，高興地將她摟進懷裏。
蘇雨沫呆呆地看着他，這個男人，和年輕時候的爸爸怎麼一模一樣？
“太好了，沫沫終於醒了，爸爸再也不讓沫沫自己呆在家裏了。”男人疼惜地摸着蘇雨沫的頭，“怎麼樣，頭還痛嗎？”
“蘇炳立，我今天必須帶沫沫走，我決不允許我的女兒留在這裏！”
門前的塑料珠簾被一把掀開，一個女人叉着腰走進來，衝着牀上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嚷嚷着。
“媽媽？”蘇雨沫看着她，沒錯，這張臉的確是白昕欣的臉，只是更年輕漂亮些。怎麼回事？白昕欣明明還活着，怎麼也在這裏？
“你看，沫沫都想和我走！”女人聽到蘇雨沫叫她，更像是多了一層保障似的，開始得意地笑了起來，“蘇炳立，我勸你別折騰了，沒有哪個孩子是不想跟着媽的！”
“不行，不行，別的都能答應你，沫沫不能給你。”男人把懷裏的蘇雨沫摟得緊緊的，蘇雨沫覺得有些疼，抬頭看着男人的臉。
他眼睛裏面佈滿了紅血絲，臉上堆滿了憔悴，嘴巴上面也全是死皮，滿面的愁容。
“沫沫，你和媽媽說，你要跟着媽媽走對不對？媽媽帶你去市區裏住大房子，和馬叔叔一起，你還記得馬叔叔嗎？”
白昕欣走到牀前，拉起了蘇雨沫的小手，溫柔地對她笑着，又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塊巧克力塞到她手裏，繼續說道：“等我們到了市裏呀，沫沫天天都有巧克力喫。”
這到底是怎麼了？
蘇雨沫沒緩過神來，她不是死了嗎？爸爸不是也死了嗎？白昕欣明明還活着啊，這……這到底是甚麼情況？
“爸爸，我怎麼了？”蘇雨沫抽回自己被白昕欣握着的手，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這雙手，手指又粗又短，手掌肉/肉的，看起來和三四歲的小孩子的手一樣大。
“沫沫，都是爸爸的錯，爸爸不該讓你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沫沫從牀上摔下來摔到了頭。”
蘇炳立伸出手來撫摸着蘇雨沫額頭的包，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他就不該爲了多掙那幾塊錢去上夜班，不然蘇雨沫也不會晚上一個人睡，從牀上滾下來。
“摔到了……頭嗎？”蘇雨沫伸手摸了摸頭上傳來痛感的位置，這裏本該是一道凹進去的疤痕，現在卻熱熱的腫了起來。
難道……
蘇雨沫記得，自己三歲那年，爸爸上班的廠子裏開始實行倒班制，上夜班的工人每天會比上白班的工人多幾塊錢的工資。蘇炳立第一天去上夜班的時候，她自己在牀上滾了下來，額頭腫的老高，後來留下了一道疤。
也是那一天，白昕欣回來了，用兩塊巧克力把她帶到了市裏。
難不成，時間倒流了嗎？
蘇雨沫從來沒想到小說裏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敢相信，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繼續開口：“爸爸，今年是哪一年？”
“沫沫，今年是虎年啊，你忘啦？過年的時候，爸爸給你買了小老虎的鞋子。”蘇炳立顯然沒想到蘇雨沫會這麼問，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難道這孩子摔得有些傻了嗎？
“不是，今年是甚麼年份？”蘇雨沫搖搖頭，眼神裏寫滿了急促。
“今年是八九年，一九八九年，沫沫今年四歲了，沫沫忘了嗎？”白昕欣又抓住蘇雨沫的小手，“蘇炳立，你看你乾的好事，我的孩子都成甚麼樣了！”
萬一蘇雨沫摔傻了，她還怎麼能帶她去市裏，文啓林肯定不同意的！但是她如果不帶走蘇雨沫，她就拿不到離婚後蘇炳立的那一筆撫養金。
“沫沫，你怎麼了？”蘇炳立有些害怕，他也擔心蘇雨沫這一摔會摔出問題來，雖然他一早叫了大院裏給職工看病的醫生過來，但是這筒子樓裏的小診所設備肯定不全，他還是帶蘇雨沫去醫院裏查一查比較放心。
“爸爸，沫沫沒事。”蘇雨沫聽到蘇炳立給她的答案，反而沉下心來。或許，這是上天給她的再活一次的機會。
上一世，她活的窩窩囊囊，活成了一個包子，辜負了爸爸對她的期望和犧牲，這一世，她絕對不能再成爲一個任打任罵的慫包了。
她要珍惜這個再活一次的機會，她不會再被白昕欣欺騙了。
“沒事就好，沫沫沒事就好。”蘇炳立聽到蘇雨沫說沒事，開心地流出了眼淚，忍不住哽咽了。
老婆要跟着別人跑了，他不能連女兒也失去。
“沫沫，既然沒事就和媽媽走吧，媽媽帶你去坐會嗚嗚叫的車車，到了市裏你還有蛋糕喫，還有巧克力喫。”
白昕欣也鬆了一口氣，既然孩子沒事，她就必須得把蘇雨沫帶走。蘇炳立雖然只是個車間工人，掙不到甚麼大錢，但是一個月一兩百還是能掙到的，只要有沫沫在她身邊，不怕蘇炳立不把錢給她。
白昕欣對蘇炳立了解得很，這個男人雖然老實，沒啥頭腦，但是對女兒百依百順，只要蘇雨沫想要的，蘇炳立都會想辦法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