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擱這演雜技呢？
許鶯鶯咬牙道：“妹妹一進王府便僭越了，王爺和妹妹拜堂，漠視姐姐的正妃地位，這本來就是妹妹的錯。”
說着又磕了一個頭，“妹妹知錯，還請姐姐責罰，否則妹妹甘願長跪不起！”
“真有意思，許鶯鶯。”
沈佳音看她不敬茶，也不耽擱自己，讓翠微把剛纔沒用完的點心端出來，自己拈了一塊翡翠糕喫着。
“本王妃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動討罰的妾室，你可真是孝順啊，剛跪完了祠堂又到我這兒跪，是打算把腿爛的罪名污衊到我頭上？”
許鶯鶯長睫顫了顫。
她算準了時間，這會兒秦九思應該在來梧桐苑的路上了。
於是猛地又是往地上磕頭，“姐姐說的哪裏話，妹妹實在惶恐，確實是妹妹越了規矩，還請姐姐責罰！”
恰好這時，簾子外傳來婢女通傳聲：“王妃，王爺來了。”
話音剛落，高大的身影已經踏入門檻，掀開珠簾進來了。
許鶯鶯聽到動靜，時機恰好地再次咚的一聲磕頭：“妹妹甘願受罰，請姐姐責罰！”
秋香適時地叫出聲：“側妃您快起來吧，您再有甚麼錯，昨個兒纔剛跪完祠堂，如今也該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啊。”
正說話間，秦九思已然來到面前。
沈佳音未動半分，只是神色淡淡蹦出一句：“王爺來了，我這兒正接受側妃敬茶呢，禮未到，不便起身迎你。”
秦九思眉峯一抖，瞥了眼地上跪伏的女人，“這是在做甚？”
許鶯鶯如水般的嗓音響起，帶着點可憐柔弱，下一刻調轉方向朝秦九思又磕了個頭：“妾身見過王爺，因妾逾越了規矩，王妃正在訓妾身呢。”
翠微脫口而出：“側妃，是你自己跪在這討罰，怎麼說得好像在怪我們王妃一樣！”
“我……妾身並無此意，還請王爺和王妃明鑑！”
許鶯鶯惶恐地答話，只是不經意間，腿疼得嘶了一聲，揉了揉膝蓋，嬌弱模樣分外悽慘，還哀慼地瞥了眼站在跟前的男人。
秦九思無動於衷，反倒是掀起衣袍在沈佳音身側坐了。
“側妃說的這就有失偏頗了，本王妃一大早出來要喝你的茶，結果茶沒喝到，倒聽你在這說了一耳朵廢話。“
沈佳音細嚼慢嚥嘴裏的糕點，拭了拭脣角的屑沫，“給主母敬茶未成，你確實越了規矩，是該罰。”
許鶯鶯惶惶然抬頭，“姐姐……妹妹知錯了，這就給姐姐敬茶！”
這邊，翠微早已端了杯熱茶過來。
許鶯鶯在秋香的攙扶下慢慢起身，中途又是一番矯揉造作慘兮兮地撫摸膝蓋。
“側妃，您的腿，小心些。”秋香提醒道。
許鶯鶯被扶着，端過茶杯彎了雙膝，端端正正向沈佳音敬茶。
“嘖，不容易，等了一炷香功夫，終於等到這杯茶了。”沈佳音欣賞着她的姿勢，“嗯，早這樣做不就好了非得在這囉嗦半天。”
接過茶，她抿了一口，翠微便把茶水端下去。
沈佳音詫異地看着仍舊維持雙膝彎曲姿勢的許鶯鶯，“怎麼，側妃擱這表演木頭人雜技呢？不願起身？”
“姐姐未讓妹妹起來，妹妹不敢越了規矩。”許鶯鶯咬牙，雙手狀似無意撫了撫膝蓋，神情間可憐楚楚，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哦，那你就這樣站着吧，”沈佳音嗤了一聲，眼角瞥了眼秦九思，“不過王爺若是疼惜的話——”
秦九思正在飲茶，聞言並未接話，只是放下茶杯，溫聲問沈佳音：“王妃被燙傷之處感覺如何，可有按時敷藥？”
翠微忙回話：“王爺，奴婢都有按時替王妃上藥，目前燙痕有些淡化了，還要進一步上藥的。”
“嗯，藥用完就找本王拿。”
“是，王爺。”
沈佳音瞟了眼依舊在彎着雙膝的女人，只覺得有趣，這狗男人不是很疼愛許鶯鶯麼，怎麼現在彷彿看不見似的。
她特意把話題引回來：“王爺，側妃還在這行禮呢，您看……聽說側妃腿傷得很重，今兒一大早又來我這梧桐苑跪着，若是有個甚麼好歹，我可不擔這罪名。”
秦九思像是纔看到許鶯鶯一般，漆眸略一掃過眼前的女人，淡聲道：“禮數不周確實該罰。”
沈佳音更意外了，柳眉一挑，這男人怎麼反着來？她都已經看厭煩這齣戲了。
於是一揮手，倦怠地吩咐：“既然側妃口口聲聲說自己有錯，那就回去好好把女德訓誡抄五十遍，行了，下去吧。”
許鶯鶯雙膝早已動彈不得，被秋香連忙扶住，疼得她狠狠皺了皺眉頭：“是，多謝姐姐，妹妹這就回去抄寫。”
出門時，她還一步三回頭張望坐在那端的男人能跟上來關心一二，可那道身影始終不曾動過。
回去的路上，許鶯鶯腿更疼了，一路仿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瘸腿挪着步子回到錦瀾居。
一進房，她就拿起桌上的茶壺往下一砸！
“哐當！”
接着，房裏甚麼玉器瓷器通通被砸了個遍。
“賤人沈佳音！”
“王爺爲何對我不聞不問，分明之前還是好好的！都怪那個賤人！”
許鶯鶯發瘋般砸着房裏的東西，很快地上碎末渣子撒了滿地。
秋香惶恐勸道：“側妃，莫要傷到了身子，您消消氣吧。”
許鶯鶯還要再砸，這時，房外有婢女傳話：“側妃娘娘，老太妃請您過去一趟。”
房裏砸東西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傳出一道溫婉的聲音：“是，請替我回老太妃，妾身這便去和她老人家請安。”
秋香連忙扶主子去更衣，再命人進來打掃屋內。
去老太太院子時，秋香有些擔心：“側妃，若是太妃又責罰您，您這腿……”
“慌甚麼，且先去看看再說。”許鶯鶯神色陰沉望向遠處的假山。
來到老太太院子，一進堂屋，就看到老人家坐在上首，正在喝着燕窩粥。
看到許鶯鶯進來，老太太嘴角一耷拉，讓婢女把粥放到一邊。
許鶯鶯瘸着腿被秋香扶到面前，周正地行了個大禮，“妾身給太妃請安。”
老太太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頭上的翡翠抹額也跟着抖了抖，“不過是跪了會兒祠堂，腿受傷的消息便傳遍了王府，你架子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