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事
隔天一早,林安若來到東苑紫芳園,母親的住處。
才走到大門口,就聽見從裏面傳出的笑聲。
候在門口的杜姑姑見她來了,立刻迎上前,壓低了聲音提醒她:“二小姐比姑娘早來半刻,帶來了件稀罕物,夫人沒見過,哄得夫人高興。
但奴婢卻聽二小姐院裏的丫鬟說漏嘴,最近三殿下陸陸續續送了不少玩物給二小姐。
雖然二小姐從小就養在夫人身邊,但終究不是嫡親姐妹,姑娘還是要防着些。
這些話奴婢也不能直接說與夫人聽,怕夫人覺得奴婢亂嚼舌根,反而傷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感情。”
“嗯,我明白,多謝姑姑提醒。”林安若點點頭,跨入房門。
現在仔細想來,前世其實身邊也有讓人提醒過她幾次,但她當時太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林夕月,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
根本就沒有料想到,自己早已經被她當成擋路的絆腳石,恨不得自己去死。
如今,重來一世,林安若才能清醒的聽到,周圍那些幫過她的聲音。
把這些人對自己的好,都牢牢記在心中。
抽回思緒,她已經走進裏屋。
林夕月立刻站起身來,熱情地朝她招手:“姐姐快來,看這個玲瓏鎖,是姐夫怕搶走了姐姐之後,我會無聊,送來給我姐們的物件,可有趣了,娘也很喜歡。”
“也是,三殿下與我定親,對妹妹也十分體貼。”林安若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走到桌邊,靠在郭蘭芝的身邊,柔聲道:“娘還不知道吧,前天夜裏三殿下特地在馥閣陪了妹妹一整夜,天亮時分才離開。
倒是我愚鈍,竟不知道三殿下陪伴,就能讓妹妹身體康健,不如……”
她頓了頓。
拉住林夕月手臂,手指碰到先前刺入的那根銀針。
林夕月忽感胸口發悶,好像有團火在心口燒,難受得差點呼吸不上來。
“不如你就與我一同陪嫁,這樣妹妹也能時常看到三殿下,不會發病,又可以與我爲伴。”在朝歌國,陪嫁的不能再娶爲妾室,最多也只能做個通房侍女,連名分都不能有。
“姐姐這麼爲月兒着想,月兒心中感動,但月兒這孱弱的身子骨,跟着姐姐也是拖累,還是讓月兒留在相府,代姐姐陪伴爹孃吧。”林夕月抬手用袖子遮着臉,輕輕抽泣。
郭蘭芝是看着她們兩人從小到大,對他們的心性多少還算了解。
今天明顯感覺到,平時溫柔敦厚的女兒,言語間猶如是把看似無害的鋒利軟刀。
心想着肯定因爲三皇子的關係,否則以安若的個性,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放下手裏的玲瓏鎖。
砰。
在桌上敲擊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讓林夕月亦是覺得不安,起身倒了杯茶,送到郭蘭芝面前。
但那杯茶,郭蘭芝沒有動,反而神色嚴肅:“女子未出閨閣之前,怎能與外男同處一室?更何況那還是你未來的姐夫。”
“當時月兒已經難受得意識不清,若不是醒來後丫鬟告訴月兒,月兒也不知道姐夫非要留下照顧。”林夕月言語間滿是委屈的意味。
直接在她面前跪下。
低垂的眼眸裏,豆大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往下掉。
那本就單薄的身子,輕顫得厲害。
聲音哽咽:“我幾次三番都對姐夫說,與姐姐恩愛長久,看到姐姐能過得幸福,就是月兒此生最大的心願。”
“所以都是三殿下非要纏着你,對你噓寒問暖,照顧有加。”林安若眉梢輕挑,不嫌事大地加了把‘火’。
“不是姐姐想的那樣,都因爲月兒身子骨弱,三殿下對月兒只是出於同情。”林夕月用力搖頭否認。
心中暗道今天的林安若這個蠢貨怎麼像變了個人?
立刻又把楚楚可憐的目光,投向郭蘭芝:“月兒是娘從小到大的,與姐姐一直都情同手足,互相照顧。
小時候廚房大火,月兒爲了救姐姐都可以不要命。
現在又怎麼可能去搶姐姐喜歡的人呢?”她撩起右手衣袖,手臂上那塊燙傷的疤清晰可見。
郭蘭芝見狀,想到以前那些事,亦是有些於心不忍。
正打算讓她起來。
坐在旁邊的林安若,先一步站起身,來到林夕月面前:“說起這事,讓我想出事那天,是妹妹吵着要玩H,廚房的下人百般阻攔。
妹妹生氣踢翻火爐,才讓廚房着了火。”
“甚麼?!”郭蘭芝聲調頓時拔高。
“廚房着火,大家都往外逃,妹妹跑得慢跌倒在地,是我回去拉她。
可她崴了腳走得太慢,我們纔會被着火的木柱困住。”前世的林安若怕林夕月受重罰,替她隱瞞實情。
但林夕月就用手臂上的燙傷疤,博取別人的同情和好感,認爲她從小就有情有義,把那副善妒惡毒的真面目,隱藏得滴水不漏。
但現在的林安若,可不會再給她裝善良的機會。
故作無奈道:“娘不知,當時妹妹被火圍困住,嚇得驚慌失措,纔會自己被火燙傷留下疤痕。”
“姐姐就是在氣姐夫對月兒太關懷,所以纔會說出這些胡話,對不對?”林夕月臉色都蒼白到沒甚麼血色,臉上的表情亦是略顯僵硬。
砰!
郭蘭芝心中怒火難忍,用力拍桌:“究竟安若剛剛說的話,是真是假!”
“月兒不敢欺騙娘,當時我拼了命想救姐姐,腳也是因此扭傷。
孃親不相信可以去找當年廚房做事的那些奴才們問。”林夕月頓時哭得更加傷心,暗暗咬牙在心裏罵林安若。
“那時候出事,相爺就把那批奴才全都處置,趕出相府,如今也無法對證。
但你若是刻意隱瞞,此事我不能就此作罷。”郭蘭芝就是因爲了解她們兩人個性,才更相信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神色凝重,再次強調:“相府本就被人虎視眈眈,若是你們若滿嘴謊言,將來無論去到哪裏,都可能會帶來滅族之災。
月兒,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究竟廚房火災是不是因你而起,灼傷是不是你自己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