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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姊妹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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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舟說服來接她的小管事,放棄火車,改乘船去嶽城。

她不想被那個男人找到,要回這支勃朗寧手槍。

嶽城那麼大,不走火車站進城,不信他能輕易尋到她;哪怕尋到了,顧輕舟也把槍藏好或者拿去黑市賣個高價了,死不承認。

“火車三兩時遇到管制,停車檢查,我害怕,不如去改乘船,從碼頭進城。”顧輕舟輕咬着脣。

她脣瓣飽滿櫻紅,雪白牙齒陷入其中,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望着,叫人不由心中發軟。

王管事雖然是個粗人,也懂憐香惜玉:“輕舟小姐別怕,咱們下一站下車,改乘船就是了。”

到了下一站,他們果然乘船。

乘船之後,顧輕舟對王管事也和顏悅色了些。

“我從記事起,就跟着李媽在鄉下,家裏都有誰,我不知道.......”顧輕舟跟王管事打聽消息。

王管事善談,就把顧家之事,說了一遍。

顧輕舟頷首,和她瞭解到的差不多。

船比火車慢,他們遲到五天,纔到了嶽城。

顧輕舟自己拎着棕色藤皮箱,站在顧公館門口,細細打量這棟法式小樓。

“這是我外祖父的產業。”顧輕舟心想。

顧輕舟的外祖父曾是嶽城富商,祖上是開布匹行的。

她的母親難產之後,她唯一的舅舅吸食鴉片膏,在煙館裏被人捅死。

外祖父白髮人連送一雙兒女,承受不住就去世了,所有的家業都落入了顧輕舟父親的掌中。

“輕舟小姐,到家了。”王管事笑,上前敲纏枝大鐵門。

“是啊,到家了。”顧輕舟輕嘆。

這是她外祖父的產業,應該是她一個人的,當然是她的家。

自己的東西,她要慢慢找回來。

她眯起眼睛,露出一個淡淡的弧度,笑得很靦腆純良。

“我長大了,家業該回到我手中了。”顧輕舟心想,脣角有個淡淡笑意。

王管事就在心中嘆氣:“這輕舟小姐太乖了,像只兔子。家裏其他人可是比狐狸還要奸詐,她們肯定會害死她的。”

想到這裏,王管事就覺得可惜。

一路相處,他還是挺喜歡顧輕舟的,不想她死得那麼可憐。

進了大門,一個穿着細雲錦旗袍的高挑女子,站在丹墀上,靜看顧輕舟,眼角帶笑。

她保養得當,約莫三十五六,腰身曼妙,風姿綽約。

“輕舟?”她輕輕喊了聲,聲音溫婉慈祥。

這就是顧輕舟的繼母秦箏箏。

秦箏箏是顧輕舟生母的表姐,卻和顧輕舟的父親顧圭璋暗通款曲,做了顧圭璋的外室。

那時候,顧圭璋和顧輕舟的母親剛成親。

秦箏箏比顧輕舟的母親早三年生子,所以顧輕舟現在有一個姐姐,一個兄長,都是她父親的血脈。

說來格外諷刺!

扶正之後,秦箏箏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顧圭璋和秦箏箏,帶着他們的四個兒女,住在顧輕舟外祖父的洋房裏,光明正大將這棟樓改名叫“顧公館”。

顧輕舟脣角微揚,笑容靦腆又羞澀,修長的羽睫輕覆,遮住了眼睛裏的寒意,不說話。

秦箏箏和王管事都當她害羞。

“這是太太啊,輕舟小姐,叫姆媽。”王管事提醒顧輕舟。

顧輕舟低垂着眉眼,笑得更加靦腆,“姆媽”是絕對不會叫的。

秦箏箏也配麼?

“別爲難孩子。”秦箏箏和善溫柔,接過顧輕舟手裏的藤皮箱,“快進來。”

“是。”顧輕舟聲若蚊蚋,踏入了高高的門檻。

顧家的大廳裝飾得很奢華,成套的意大利傢俱,一盞意式吊燈,枝盞繁複絢麗。

顧輕舟坐在客廳喝茶,秦箏箏問了她很多話。

很熱絡。

顧輕舟將一個鄉下少女的羞澀、笨拙、寡言和拘謹,表演得不着痕跡。

她僞裝成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秦箏箏“偵查”了半天,也得出一個“小白兔”的結論。

這孩子很好拿捏,不如她生母的萬一,就放鬆了對她的警惕。

乖巧膽小就行,秦箏箏能暫時容納她幾天。

晚夕,顧圭璋下班回來了。

顧圭璋乘坐一輛黑皮道奇,有專門的司機。他下車時,秦箏箏和顧輕舟在大門口迎接他。

他穿着一件玄色大風氅,裏面是咖啡色豎條紋的西裝,同色馬甲,黑色領帶,馬甲口袋上墜着金錶,金錶鏈子泛出金光。

“你阿爸回來了。”秦箏箏笑着對顧輕舟道。

顧圭璋看到顧輕舟,腳步一頓,臉上浮動幾分驚訝。

“哦,是輕舟啊。”顧圭璋打量着顧輕舟,“你都這麼大了.......”

顧輕舟穿着月白色碎櫻斜襟衫,深綠色長裙,衣裳特別土氣,可她生得清秀,兩條辮子垂在臉側,格外雅緻,比城裏那些剪短頭髮的女孩子都體面好看。

顧圭璋很滿意。

晚飯的時候,顧輕舟見到了家裏所有人。

顧家的四個孩子、兩個姨太太,顧輕舟都見到了。

她低垂着眉眼,不動聲色打量她們。

“你這辮子真可笑,現在誰還留辮子啊?”晚膳之後,顧家的四小姐顧纓,剪着齊耳短髮,拉顧輕舟的長辮子。

顧纓見父親對顧輕舟頗有好感,心生嫉妒。

顧輕舟眼風掠過,含笑不語。

“姑娘家就應該是長辮子!”顧圭璋不悅。

顧四被父親罵了頓,委屈嘟嘴。她和三小姐顧維是雙胞胎,今年都十三歲了,特別喜歡惡作劇。

“等她睡着了,去把她辮子給剪了!”顧四氣不過,出主意道。

父親不是喜歡顧輕舟的辮子嗎?那就剪了,看她如何得父親歡心!

“好啊好啊。”顧三興奮應和。

這對雙胞胎姊妹,商量着趁夜入顧輕舟的臥房。

顧輕舟的臥房,安排在三樓。

孩子們都在三樓。

顧輕舟房間隔壁,連接着她異母兄長顧紹的房子,兩人共用一個陽臺。

“沒辦法了,三樓只剩下這間房。”傭人解釋道,“輕舟小姐您先湊合。”

顧輕舟試了試陽臺的門,可以鎖上,就放心住下了。

她的房間,全是老傢俱,花梨木的櫃子、桌子,以及一張雕花木牀。

淡紫色錦緞被子,倒也舒服。

三樓只有一個洗澡間。

顧輕舟去洗澡的時候,先被她異母姐姐佔了,後來又是異母兄長,拖到了晚上九點半,才輪到她。

洗澡之後,她坐在牀上擦頭髮,直到十一點才睡。

剛躺下,顧輕舟就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

她在黑暗中蟄伏着,繃緊了後背,像只戒備的豹。

“快點快點。”

顧輕舟聽到了老三顧維的聲音。

老三和老四要剪掉顧輕舟的頭髮。

“我不想剪她的頭髮,我想劃破她的臉,她長了張妖精一樣的臉,將來不知道禍害誰!”老四倏然惡狠狠道。

老三隱約也有點興奮:“阿爸會不會罵?”

“阿爸疼我們,還是疼她?”老四反問。

自然是疼她們了。

兩個小姑娘,其實更嫉妒顧輕舟無辜純淨的面容。

嫉妒讓她們變得惡毒。

她們聲音很輕,顧輕舟聽得一清二楚,她脣角微動,有了個譏諷的淡笑。

想劃破她的臉?

那這兩隻貨要再去練個十年八年纔行。

剪刀靠近,冰涼的鐵幾乎湊在顧輕舟臉頰時,顧輕舟倏然坐起來,一把抓過了老四拿着剪刀的手。

顧輕舟動作極快,反手就把老四手裏的剪刀,就着老四的手,狠狠扎進了旁邊老三的胳膊裏。

“啊!”

老三顧維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房子。

睡夢中的所有人都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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