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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刮骨療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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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堆的都是雜物,唐蘇清理出一小片空間,把人放到臨時做的木板牀上。

黑黢黢的炭塊爲冰冷的柴房添上不少暖意,唐蘇呵了口氣,從枕頭底下取出久未使用的匕首,放在火上燻烤片刻,又將熱水放到一邊,才伸手去扒男人的衣服。

然而並不好扒,外衣上淨是些凝結的暗紅色血塊,她只好改用刀,小心地割開男人的衣服。

扒下衣服時順帶撕下一層皮,露出淋漓的紅色血肉。

男人身體本能的因爲疼痛顫了顫,眉頭深鎖,卻沒能醒過來。

除卻刀上,男人身上還有一道箭傷,他預先已經把尾羽拔去,留半個箭頭深入肩胛骨。

想來就算是好了,肩膀靈活度也會大打折扣。

唐蘇會些粗糙的醫術,加上前世積累的外科治療法子,將匕首伸進酒裏浸泡數秒,又烤了烤,這纔去挖那枚箭頭。

箭頭滿是血污,底下有奇特的凹痕,唐蘇摸了摸。這手感,像是刻了一隻鷹。

男人輕哼了聲,肩膀處血流汩汩不止,她下意識的將箭頭放在一邊,爲男人治傷。

古有關羽刮骨療毒,眼前想來也差不了多少。動物料理的多了,她下手很是利落,往肩頭敷上藥粉,隨後觀察他腹部的刀傷。

男人腹部並沒有比肩頭好多少,那刀割得極深,唐蘇切除死肉的時候,幾乎覺得對方的肚子都要給砍穿了。

這裏並沒有消毒藥,怕他會得破傷風,索性也昏睡着,唐蘇一狠心,將半罈子花雕盡數噴了上去。

料理完這一切,用紗巾一層一層的裹嚴實,至於男人會不會有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面具男的嘴脣龜裂的厲害,唐蘇將巾子蘸蘸水,正要給他潤潤脣,對方像是本能反應,猛地睜開眼,一把掐住她喉嚨,目露兇光,下一秒卻因爲劇痛倒了回去。

唐蘇實在沒防備他——受這麼重的傷還能動彈,這位老兄也是個奇才,然而他手依舊死死的扣着她的脖子,肩腹部紗布被血滲透。

“鬆開、鬆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使勁的拍打着男人的手臂,不禁開始後悔自己年輕時沒有好好練武,等派上用場時,這三腳貓功夫連一個傷員的手都拉不開。既然對方這麼不客氣,她惡向膽邊生,朝着腹部狠狠捶了一拳。

男人生生受了一擊,神志終於清醒幾分,他環顧四周,確認自己安全了,動作飛快的從衣兜裏取出一粒純黑藥丸塞到了唐蘇口中。

唐蘇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藥丸便已經吞下去了,她又氣又怒,罵道:“你給我吃了甚麼!”

“毒藥。”像是終於放下心來,男人緩緩把手縮回去,嗓音沙啞的厲害。

唐蘇捂着脖子才喘口氣,聞言立刻摳挖起喉嚨,只可惜藥丸入肚直接化了,她嘔了半天也只擠出幾滴眼淚。“早知你會害我,我就不救了。”

男人嗬嗬笑了兩聲,不免牽連傷口,又只能嘶嘶的吐氣,啞聲道:“會給你解藥的。”

“甚麼時候?”

“走的時候。”

男人氣息奄奄,能不能活到明日一早都還是未知數。

“我餓了,去乘點熱粥。”他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邊說邊咳嗽,聲音十分粗嘎,實在算不上好聽。

無奈吃了他的毒藥,小命攥在他手裏,唐蘇認命的起身,不留神那枚箭頭,一腳踢到了柴火堆裏,她一嚇,俯身去撿,卻找不着了。

燭光幽幽,唐蘇靈光乍現,問他,“齊國的?”

唐蘇所在的國家是大燕,江州便是齊國與大燕的交界。她方纔纔想起來,那鷹紋剪頭是大燕錦衣衛專用的。

面具人一頓,含糊的嗯了一聲。

“怪不得。”她沉吟片刻,“從大燕皇宮裏偷了東西出來的,是你吧?”

面具人抬眸瞅了她一眼:“別多事。”

“聽說官府在懸賞你的人頭,賞銀足有十萬兩。”

這話當然是她瞎編的,男人卻好像當了真,瞪了她一眼,眼神晦暗疲憊。

“別惹事。”

唐蘇不怵他,搓了搓手,問道:“我並不會醫術,所以看不出來你有甚麼毛病。不過你面色酡紅,應該是發燒了,需要請大夫嗎?”

話裏暗含警告,“小傷。我受傷這件事不想第二個人知道。”

唐蘇眨了眨眼,“哦。”算起來唐景算第二個?

唐蘇並未沒等來下文,他像是用盡最後一口氣,張了張嘴,沒能再說甚麼便倒下了。

回屋的時候,唐景鑽在被窩裏,眼睛還睜得很大。

他問起男人的身份,唐蘇摸摸他的頭,只說是個過路人,有心哄他睡覺,唐景卻滿是憂慮。

“他帶着面具,娘說話本里面惡人才是青面獠牙的。把一個惡人留在家裏,不危險嗎?”

唐蘇忽然抱起他,不答反問:“如果他是壞人呢?”

他猶豫了一瞬,才低聲說:“他傷得很重,萬一死了的話,就不關我們事了吧?”

聞言,唐蘇不禁多看了他兩眼,那人倒在家門口也未必是件壞事。因爲她也很想知道,這人偷的到底是甚麼東西。

唐景後來也沒問男人身份到底是甚麼,被唐蘇哄睡之後,第二天早上就像個沒事人一般去找隔壁二胖玩耍。

她推門而入的時候,男人正在地上打坐。難以想象,一個受了重傷,只是被她草草處理傷口的男人,第二天還能坐起來,露出的下半張臉雖然蒼白,但能看出活氣兒。

他一臉的清爽乾淨,約莫是寅時就起來打理血污了。單看下半張臉,應是二十出頭不到三十的年紀,厚重的黑衣穿在身上,屋內氤氳着濃烈的血腥味臭。

唐蘇的進入並沒有打擾到他,運轉兩個小周天,吐出一口濁氣後後方纔睜開眼,“早飯呢?”

唐蘇捏着鼻子,舉起手裏的碗,“噥,三錢銀子。”

託王家小姐的福,得了銀子的唐蘇出手大方許多。今日的白粥裏不僅米分量很足,還有不少的切的細碎的肉丁。

白霧氤氳,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捧起碗大口大口便喝。

男人的雙目暗沉,視線透過冰冷的面具望着她:“我今日出去一趟,回來時給我準備好瑣碎銀兩。”

不給錢便罷了,還伸手管她要。唐蘇琢磨着男人到底是何身份,怎麼能這麼的理直氣壯。他戴着面具怪神祕的,她摸摸下巴,忽然朝他伸出手。

“啪!”

沒等靠近,手腕便被他狠狠掐住,他的手很冷,卻很有力,並不像虛弱的樣子,唐蘇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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